“噗!”
杨锦眉头紧皱,胸口突然剧痛难耐,眼前一黑,额头已浸出汗来。
他只觉心脉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冻住,血液似乎要凝结一般,彻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四肢百骸。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嗡!
杨锦心口檀中穴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洪流!
这股力量磅礴、浩大、至阳至刚,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更奇异的是,这股灼热洪流之中,竟夹杂着无数细密玄奥、金光粲然的微小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拥有生命,随着灼热洪流瞬间奔涌过奇经八脉,所过之处,那入侵的阴寒蛊毒如沸水泼雪,瞬间冰消瓦解!
那股磅礴的暖流与金光符文在杨锦体内循环一周天,最终汇聚于心脉,将那残余的阴寒邪气彻底驱除、净化!
此时杨锦周身舒畅无比,心口仿佛有一股纯阳精血在周身四处散开。
紧接着,杨锦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惊慌失措、气息萎靡的微小“异物”,被这股神圣浩大的力量强行从心脉处“挤”了出来,正沿着他左臂的经络,缓慢而无力地向下蠕动。
杨锦心念一动,并未阻止,那白色的小虫此刻身形似乎缩小了一圈,光泽黯淡艰难地蠕动至他的左手掌心,最终从那个小小的血洞处钻了出来,掉落在先前那只空碗里。
它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再不复先前的凶戾狂暴。
与此同时,床榻之上,朱老庄主紧锁的眉头终于彻底松开,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气息变得平稳悠长,竟沉沉睡去。
不消片刻,一层细密的汗珠竟从他额头、鼻尖悄然渗出,在火盆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出汗了!老爷出汗了!”一直紧张注视着的仆人失声叫道,声音充满狂喜。
屋内众人如梦初醒,连忙七手八脚地撤去炭火通红的火盆,又有人急急奔向门口,将那隔绝内外、厚重闷热的棉被帘子一把掀开!
清凉的空气瞬间涌入,冲散了满屋的燥热与药味。
一直守在院中的三位堂主,早已被屋内的惊呼和动静惊动。
此刻亲眼见到炭盆撤出、棉帘掀开,老庄主安然沉睡,额上见汗,再听仆役语无伦次的狂喜禀报,脸上那最后一丝疑虑与轻视终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
这戴着面具、来历神秘的年轻人,竟真能在须臾之间,不仅找到了令无数名医束手无策的病因,更以匪夷所思的手段收服了那诡秘凶戾的蛊虫!
杨锦盘膝而坐,待体内气息平稳后,让人寻来一个密封性极好的小瓷瓶。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碗中萎靡不振的白色蛊虫挑起,装入瓶中,塞紧瓶塞。
此物虽已受创,但来历诡异,或为追查那下蛊怪人的线索。
朱家庄上下,立时陷入一片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中。
张灯结彩,杀猪宰羊,仆役奔走相告,欢声笑语充斥庭院,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愁云。
然而,在这片喧嚣喜庆的节日里,却有一人独自徘徊在浪尖之上,心潮起伏难平。
朱敏将自己关在闺房之中,倚着雕花窗棂,望着院中忙碌欢庆的人群,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父亲转危为安,她自是喜极欲泣,然而……那份情急之下、以终身大事为注的誓言,此刻却沉甸甸地压上心头,让她欢喜之余,更添了万般忐忑与茫然。
“若得救父命,小女子愿终身侍奉左右……”当日那斩钉截铁的誓言犹在耳畔。
彼时情势危急,她心中其实只有七八分指望,甚至隐隐觉得这神秘少年未必真能成功,不过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万没想到,天意弄人,这看似渺茫的希望竟成现实!
如今,她真的要兑现这关乎一生的承诺了吗?
念及此,朱敏脸颊滚烫,心如鹿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面具下线条分明的下颌,那双沉静如潭水、仿佛能洞悉心事的眼眸,还有他那份面对诡异蛊毒时镇定自若的气势……
再对比记忆中那翠云山下怪人猥琐丑陋的形貌、疯癫无状的言语,两幅画面天差地别。
让她心中那份因誓言而生的抗拒与不安,竟不知不觉间淡去了许多,反而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此刻的杨锦,也并未参与外界的喧闹。
他独坐于客房之内,窗扉半掩,院中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却丝毫未能扰动他沉凝的心绪。
他摊开左手,凝视着掌心那个已然止血、却依旧隐隐作痛的小小创口。
方才生死一线的惊险,体内那股澎湃有力、带着金色符文的奇异力量爆发,以及那蛊虫在自己体内惊恐逃窜的景象,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为何那蛊虫对我气息如此敏感,竟似嗅到了食物一般,迅速涌来!”
杨锦眉头深锁,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叩击。
“它在我体内时,那股自心脉涌出的灼热洪流与金色符文……究竟是什么?
是无锋剑的剑意?
还是……那支离破碎的黑色玉石和其上消失的文字?
可金色符文与其上的文字千差万别,完全不是一物!
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余韵,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被那致命的蛊毒意外地惊醒了一丝。
就在他沉浸于这关乎自身的巨大谜团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杨……杨先生在吗?”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喘息。
杨锦收敛心神,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朱啸天!
此刻他全然没了初见时的骄横跋扈,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鬓角全是汗珠,眼神中充满了激动、羞愧。
他看见杨锦开门,嘴唇抖动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杨锦面前的青石地上!
头颅深深垂下,满脸囧色。
杨锦看着这跪地不起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并未立刻搀扶,只是静静地看了片刻,才缓步上前,伸手托住朱啸天的臂膀,温言道:
“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令尊沉疴得愈,朱家庄之幸。
经此一事,望你收束心性,勤修武艺,莫负了这朱家基业。”
朱啸天被杨锦看似随意的一托,竟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杨锦面具下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无礼,更是羞愧难当,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隐隐含着泪光。
这一跪一起之间,少年心性,已然悄然蜕变。
此时,朱家庄庄主朱自成身中蛊毒,被少年神医治愈的奇闻不胫而走,同时消息也传入了隐藏在翠云山山涧的一栋平平无奇的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