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偌大的庭院中,朱家庄上下百十口人,无论男女老幼,皆被驱赶至武堂中央。
他们各个瘫软在地,面色惨白,浑身无力,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朱啸天等人亦在其中,眼神悲愤却无计可施。
看到杨锦挟持范天德而来,惊喜不已,奈何却无法起身迎接。
从众人形色中,杨锦一眼认出此毒乃“软骨散”常见之毒,只是花老太配方与其他稍有不同而已。
按常理,施毒者为自保,必有解方,看来解药必在范天德身上!
杨锦出手如电,在范天德身上迅速搜摸,果然在其怀中搜出一红一绿两个瓷瓶。
红瓶芬芳醉人,绿瓶则腥臭刺鼻。
杨锦让人取来一桶清水,舀出一碗,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噤若寒蝉的范天德,想给他最后一次求生的机会。
“哪一瓶是解药?你若想活命,想清楚再说!”语气冰冷。
范天德眼神闪烁,强自镇定,毫不犹豫地指向红瓶:“解…解药在此!”
杨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少许红色粉末倒入碗中,作势欲饮。
就在他举碗的刹那,范天德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阴狠而得意的弧度!
“人心不足,蛇吞象,给过你机会,竟然仍不知悔改,休怪我无情!”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在范天德身上几处要穴连点数下!
范天德顿觉全身一麻,几处酸痛过后,竟再也动弹不得,杨锦捏开范天德的嘴巴,将那碗混着红粉的清水猛地灌了进去。
范天德瞪大双眼,神色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不过片刻功夫,他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此时身上几处要穴被点,毒聚于心脉而不散,只见他嘴角一抽,顷刻间人已没了气息。
杨锦将腥臭无比的绿色药粉尽数倒入水缸,搅匀,令尚能动弹的朱家忠仆分发给众人饮下。
解药见效甚快,不一会儿,院中众人便觉力气渐复,纷纷挣扎站起。
群情激愤之下,众人将范天德及其同党牢牢捆绑,严加看管,只待朱庄主发落。
杨锦在朱啸天引领下,快步走向朱敏闺房。
推门而入,眼前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朱敏软倒在榻上,看其之症,乃是“青朱雀”,此毒能闭人气脉,冻结筋骨使人动弹不得,双齿无力,想死不能!
而那位他要寻找的顾言真,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被朱敏用虚弱却严厉的声音呵斥着,竟然面对墙壁闭目沉思!
杨锦无奈摇头,花老太凶狠霸道一世,却得此孙,看来天意弄人。
他取出复活珠,掠水碗而过,喂朱敏服下。
服下水后,朱敏便觉四肢气力流通,酸软尽去,已能起身行走。
众人对杨锦神医之术钦佩不已!
当朱敏看到力挽狂澜的竟是杨锦时,眼圈瞬间红了。
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若非此人,朱家庄今日恐已血流成河,玉石俱焚!
感激、后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看了杨锦一眼。
而顾言真,在杨锦的恳请下,众人见他痴傻懵懂,显然也是被利用的无辜之人,便也未再责难。
朱敏看着顾言真那懵懂无知的样子,又想到花老太欲将她许配给眼前之人时,心头一阵烦闷,竟是一跺脚,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朱家庄主朱锦瑞虽仍卧病在床,无法起身,此时叛乱已平,精神振奋,神情也好了许多。
庄中上下感念杨锦再造之恩,又值劫后余生,一致决定次日大摆筵席庆贺。
众人盛情难却,杨锦只得暂时在朱家庄住下。
傍晚时分,夕阳熔金,将天边云霞染得一片绚烂,壮丽中带着一丝苍茫。
杨锦步出房门,见顾言真依旧呆呆地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天边晚霞,眼神空洞茫然。
花老太已逝,他如同离群的孤雁,不知所措。
杨锦心中一软,招手将他唤入自己房中。顾言真木讷地跟进来,垂手呆立一旁,眼神朝房中四下打量。
“言真,过来。”杨锦温言道,示意他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腕脉。
指下脉象跳动,初时只觉迟缓呆滞,如泥牛入海,确实是痴傻之症状。
然而杨锦医道精深,凝神细察之下,却隐隐感到其脉象深处,竟有一丝极其微弱、时隐时现的奇异滑涩之感!
细辨之下,似非寻常呆傻之脉!
杨锦心中一动,忽生一计。
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只烧鸡,轻声说道:“顾言真,如若你能倒立不倒,这烧鸡便赏于你吃!”
顾言真懵懂地点点头,竟真的依言双手撑地,向前一翻,便倒立竖了起来。
就在他倒立的瞬间,杨锦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似乎清明了那么一瞬!
更令杨锦惊讶的是,顾言真开口了,声音虽有些含糊,但吐字竟颇为清晰,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
“好…好玩…烧…烧鸡呢?”
其神态语气,竟似六七岁的孩童!
杨锦心中已有主意,忙扶他站好。
顾言真双脚落地,眼神立刻又变得懵懂迷糊,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清明只是错觉,他又变回了那个需要人哄骗才肯听话的三四岁痴儿模样。
“这…绝非先天痴傻!”杨锦眉头紧锁,再次审视顾言真。
“观其脉象异状与这倒立前后的巨大反差,分明是体内有异物干扰心神气血!
若猜测不错的话…必是身中蛊毒”
杨锦记得,据师傅的奇闻录中记载,有一村人皆双手倒立而行,有好奇之人问其故,原来此村多角虫,此虫喜高,喜食精髓,身中此虫者,若不倒立而行,角虫进脑食了脑中精髓,不久便会成呆傻之人!
杨锦疑惑不已,花老太世代养蛊,深谙此道,乃是一等一的大行家!
她唯一的嫡亲孙儿体内,怎会被人种下如此诡异、能吞噬神智的蛊虫?
是仇家暗害,还是…另有缘故?
甚至…这蛊虫的存在,花老太是否知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却驱不散杨锦心头的重重迷雾。
他看着眼前痴痴呆呆的顾言真,感慨不已,花老太等人一世英名,一生算计却死于非命。
顾言真一个呆傻之人,世人不与其计较,却侥幸保得一条性命。
杨锦从包袱中掏出五枚银针,用烛火淬过后,放置一旁。
只见他身形一动,已至顾言真身旁,随即从后脑处一击,顾言真便昏迷了过去。
杨锦将其扶到床边,将五枚银针插入了顾言真脑上,只见他一阵痛楚抽搐后,便死死昏睡过去。
杨锦顿时长舒了口气,他已用“五绝针”将角虫困于脑池穴之处,只需三个时辰,角虫不能进食,便会饥饿而死。
一切收拾妥当,杨锦便出门舒展筋骨。
却不料,正是自己的救命之举,却很快为顾言真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