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平静如水。
他已与这长生诀密不可分,但对它的了解却少之又少,这份口诀显然是破解长生诀的关键信息,但如此贵重的东西,岂能轻而易举送人,恐怕就连长生门中人也不见得人人都可以得之。
他将丝绢递还给洛书玉,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并未伸手,悲痛的看着气若游离的祖父,深怕一失神他的神魂会悄悄溜走。
洛滨浑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杨锦,此刻见他神色,知晓杨锦已洞悉丝绢上秘密。
他早听闻过杨锦的种种事迹,能在此绝境相遇,又是他救了玉儿,此亦是天意。
洛滨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释然与决绝。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死死盯住杨锦,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杨锦会意,俯身低头,将耳朵凑近。
只听洛滨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将……玉儿……带出去……找个……安稳地方……让她……活下去……”
话音如风中残烛,摇曳即灭。
最后一个字吐出,洛滨双目圆睁,直直望着血窟狰狞的穹顶,再无声息。
“爷爷——”
洛书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眼见这世上唯一的至亲、相依为命的祖父就此溘然长逝,巨大的悲痛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抓起遗落在地的一柄短匕,毫不犹豫地便向自己雪白的颈项抹去,只见寒光一闪!
“叮!”一声轻响。
杨锦出手如电,屈指一弹,一缕无形指风精准地击中匕首刃身。
洛书玉只觉手腕一震,虎口发麻,短匕脱手飞出。
一股柔和却浑厚的劲力透体而入,瞬间卸去了她全身气力。
她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悲泣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轻声的呜咽和无尽的绝望。
看着血窟渐渐微弱的火光,杨锦与豪哥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在这绝境之中奋力寻找生路。
两人分头行动,豪哥慌忙在四壁坚硬的石壁上不住敲打、侧耳倾听,盼能寻得一丝空洞的回响,昭示着薄壁或通道的存在。
然而每一次敲击,回应他的都只有沉闷、厚重、令人绝望的实心声响,如敲打在顽铁之上。
杨锦则跃入令人作呕的血池中,忍着刺鼻腥气与黏稠触感,在其中仔细摸索,希冀能发现隐藏的机括或水道。
血池浑浊,深不见底,除了起起伏伏的头骨和滑腻的石壁,一无所获。
时间在绝望的搜寻中无声流逝。
血窟内仅有的几支火把,火焰越来越微弱,跳跃着,挣扎着,最终“噗”地一声,一盏盏彻底熄灭。
漆黑的黑暗瞬间吞没了血窟,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如潮水般涌来。
几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急促。
洛书玉本就因悲痛心力交瘁,此刻更因缺氧和这失去至亲的绝望,眼前一黑最先晕厥了过去。
豪哥摸索着石壁的敲击声,断断续续传来,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杨锦搜寻了半天,显然也一无所获,血魔王这种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为了复仇绝不会在这石窟中留下另一条逃生的通道。
此刻不能坐以待毙,如果能发现四周有流水或者鼠类等响动的声音,或许是可以从这血窟中逃出的唯一希望。
杨锦闭目凝神,深呼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
丹田之中那磅礴的混沌之气缓缓流转丹田,经过灵台,耳目顷刻间变得通灵。
一时间,黑暗中他能清晰“听”到豪哥粗重的呼吸、洛书玉微弱的脉搏,甚至能“看”到周遭石壁粗糙的纹理。
然而更奇异的是!
就在他运功凝神之际,体内的混沌之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有一丝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向上奔腾流转。
那蛰伏于气海深处的神秘金色符文也随之显现,如同活物般在经脉中游走,金光熠熠!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力量愈发浓烈和汹涌澎湃,宛如地底奔突的熔岩,几欲破体而出。
杨锦的身体竟隐隐透出淡金色的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神异。
就在这混沌之气躁动不安之时,杨锦察觉到这血窟穹顶之上,似乎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正牵引着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向上奔涌。
那感觉,如同磁石相吸!
“难道上面有出口?”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杨锦脑海。
他连忙探手抓起身边的无锋剑,将全身奔腾咆哮的混沌之气尽数灌注于右臂。
那黝黑的剑身仿佛瞬间有了生命,嗡鸣震颤!
“破!”杨锦低喝一声,运剑如枪,挟带着一股开山裂石的磅礴巨力,悍然向上刺去。
“噗!”一声闷响,无锋剑深深插入顶壁坚硬的岩石之中,直没至柄。
剑身插入深岩中,纹丝不动。
难道是错觉?但身体内那股气势丝毫不减,反倒更甚。
杨锦运足气力,拔剑再刺!
在混沌之气的灌注下,无锋剑发出一道道黑色的幽光,一次次凶悍地刺入头顶的岩层。
“噗!噗!噗!”
数声闷响过后,当剑尖再次刺入一处岩壁时,杨锦手臂猛地一轻——此处阻力竟比别处小了许多!
“看来就在这里!”杨锦精神大振,眼中闪烁着精光。
他凝聚全身功力,混沌之气在经脉中如波涛奔涌,尽数贯注于无锋剑上,对准那处薄弱之地,倾尽全力,一剑刺出!
“轰隆——”
一声穿石的巨响在血窟中散开,碎石如雨纷落没入血池中,激起一片片血花!
穹顶之上,竟被这蕴含混沌巨力的一剑,硬生生轰开了一个足够一人穿行的不规则洞口。
清冽的空气混杂着尘土的气息瞬间涌入血窟之中。
杨锦身形如鹞鹰般拔地而起,从那破开的洞口一跃而出,眼前豁然开朗。
此处竟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室内空寂无人,却布置得异常雅致。
靠门一旁有箱金银珠宝,宝光闪烁;
靠墙有书架,架上书卷错落有致;
临窗置琴案,案上古琴蒙尘;
另有棋枰、桌椅,虽略显陈旧,却自有一股清幽之气。
此刻,清冷的星月光辉正透过石窗,如流水般倾泻入室,在地上铺陈出斑驳的光影。
然而,杨锦体内的混沌之气非但没有因脱困而平息,反而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奔流激荡。
那金色的符文更是光芒大盛,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在他体表流转不息,这与上次碰到黑玉的情形如出一辙。
“此地……又有黑玉?”杨锦心头一震,警惕地环视四周。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石室中堂供奉的一列灵牌之上。
当他视线触及正中那块灵牌时,体内的混沌之气骤然沸腾。
那牌位之上,赫然刻着几个庄重的文字:
“先父-李怀仁之灵位”。
其旁还有数个较小的牌位,显然是其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