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目的银光,在林羽的瞳孔中一闪而逝,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他立刻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巧合。
这是一种共鸣,是两股同源力量跨越时空的呼应。
那枚血符,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信物,而是他复仇计划的“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骨眼。
“鼬,”林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时机已到。去火影楼,将此物撒入共治议会厅的通风总管内。”
他递给鼬一个不起眼的油纸包。
鼬接过,只觉入手极轻,仿佛无物。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身影便鬼魅般融入了夜色。
纸包里装的,正是青焰灯燃烧一夜后留下的灯灰。
此物无色无味,却有一种奇异的特性——它能捕捉并放大声音中蕴含的最细微的情绪震波。
一缕无意识的低语,在它的作用下,足以变成响彻数十人脑海的惊雷。
木叶权力中枢,共治议会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今日的紧急会议,只为审议一道足以撼动整个木叶格局的议案——《关于恢复宇智波一族警备队执法权限的提案》。
主位之上,志村团藏面沉如水,独眼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他亲自主持,就是要将这股死灰复燃的苗头,彻底掐灭在萌芽状态。
“诸位,”他用那根标志性的根木拐杖重重一顿,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他扫视着在场的数十名木叶高层,声音沙哑而威严:“关于宇智波……咳。”
他突然顿住了,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一个不属于他的念头,一个温柔而坚决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志村,你答应过不碰孩子的。”
是谁?
团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试图回忆自己签署那份最终“清除令”时的理由——为了木叶的稳定,为了根除隐患……可这些坚如磐石的逻辑,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剧烈的涟漪。
那句女声,如同最顽固的礁石,撞碎了他所有试图构建的“合理性”。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认知裂隙”!
他的思维正在被某种外部力量侵蚀、篡改!
“……有些命令,”在全场惊愕的注视下,团藏竟无意识地低语出声,“不该由一个人……决定。”
话音未落,他便猛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他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狠厉,声音陡然拔高:“我的意思是,宇智波一族心性未定,仍需漫长的观察期!恢复警备权限一事,绝无可能!”
他斩钉截铁的宣言,暂时压住了场内的骚动。
可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丝丝比尘埃更细微的灰色粉末,正从天花板的通风口中,悄然飘落。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数十名官员,无论职位高低,耳边都响起了一个稚嫩而清晰的童声低语,那声音充满了委屈与不解:
“爸爸,你说过不骗我的……”
这声音仿佛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内心有愧之人的神经。
尤其是当年曾参与签署、或默认了宇智波隔离令的几位元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啊——!”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臣猛然双手捂头,眼中布满血丝,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双写满怨恨的眼睛。
另一人更是双腿一软,竟当场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嘶声力竭地喊道:“我错了!我签下那份隔离令的时候就知道是错的!可是……可是我不敢违抗团藏大人的命令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肃静!”团藏勃然大怒,独眼中杀意沸腾,“胆敢在议会厅扰乱秩序,是想被当做叛村者处理吗?!”
他一声怒喝,暗中对潜伏在会场周围的根部忍者下达了指令。
“静心蛊,启动!”
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那是一种专门用于压制、抹平强烈情绪的秘术结界。
只要结界张开,所有人的恐惧、愧疚和愤怒都会被强行抚平,恢复成绝对理智的“木偶”。
然而,就在结界成型的瞬间——
遥远的宇智波老宅,林羽正盘膝坐在祠堂之内。
他将一片薄如蝉翼、刻着银色纹路的耳贴,轻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是现在。”
他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感知沉入地底,与那埋藏在地基深处的血符,与整个宇智波族地的地脉,达成了惊人的共振!
“以我族七位长老临终之血为引,以百年生息之地脉为弦……”
嗡——!
一股截然相反的频率,沿着地脉,以一种超越常规术式理解的方式,瞬间反向注入了议会厅的“静心蛊”阵法核心!
那频率,承载着宇智波七位长老临死前最纯粹、最强烈的怨念与不甘!
本应用于压制情绪的结界,在两种极端力量的对冲下,发生了灾难性的异变。
它非但没能抚平众人的情绪,反而像一个扭曲的扩音器,将所有人心中最深处的愧疚、恐惧和悔恨,放大了十倍、百倍!
“啊啊啊!”
“别过来!不是我!”
议会厅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官员们丑态百出,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跪地求饶,仿佛正被无形的怨灵审判。
混乱的中心,团藏受到的冲击最为剧烈。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疯狂闪烁。
一个被锁在铁笼里的红发孩子,一双绝望而倔强的眼睛,一份份被他亲手销毁的实验报告……
“……实验体七号,”在极致的混乱中,他再度失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却又清晰无比地在自己脑海中回响,“清除……失败……”
他猛然惊醒,脸色铁青得如同死人。
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再待下去,他深埋心底的所有秘密,都可能被当众掀开!
他抓起拐杖,欲强行离场。
可当他拄着拐杖踉跄后退时,惊骇地发现,那坚硬的根木杖尖在光洁的石板地面上划过的轨迹,竟不受控制地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那划痕,自动拼出了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我曾违背誓言”。
全场死寂。
所有残存着理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六个字上。
这是团藏自己“写”下的罪证!
这位在木叶幕后操纵风云数十年的“根”之首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出了近乎崩溃的失态。
他仿佛见了鬼一般,扔掉拐杖,踉跄着、狼狈不堪地冲出了议会厅。
这场闹剧般的紧急会议,最终以“议案无限期延后审查”而告终。
所有人都明白,这实际上等于宇智波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一场兵不血刃的胜利。
宇智波老宅。
林羽听完鼬的复述,神色平静。
他轻轻吹灭了桌上那盏幽幽燃烧的青焰灯,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去。
他走到祠堂中央,从地基下的暗格中,取出了那枚浸泡着血液的玉瓶。
瓶中,那滴来自宇智波止水的旧血,此刻已蒸发了大半。
而在干涸的瓶壁上,一层薄薄的血色结晶,凝固成一圈诡异的螺旋状纹路,宛如一枚凝固在时光中的银色指环。
“他以为自己在控制记忆,”林羽看着那枚结晶,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殊不知,从他选择用谎言掩盖罪恶的那一刻起,记忆,早就在反过来吞噬他了。”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木叶某处阴暗的地下书房内。
志村团藏正死死盯着桌上那本摊开的《根部行动守则》。
书页上,那行他之前发现的稚嫩字迹依旧存在。
但此刻,在那行字迹的下方,多了一行全新的批注。
那批注的颜色,是刺目的血红。
“这次,是你自己写的。”
团藏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这行批注的墨迹,竟与他今日签署的三份常规文件上的墨迹,无论是浓度、色泽还是干湿程度,都完全一致!
他发誓,自己绝对、绝对没有在这本书上写下过任何一个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只写过无数条命令、签署过无数份文件的右手。
那只手,干净、有力,一如往常。
可它,真的还属于自己吗?
林羽在祠堂中,将那枚螺旋状的血色结晶从玉瓶中轻轻剥离。
结晶入手冰凉,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律动,仿佛一颗正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他摩挲着结晶表面那宛如指环的纹路,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枚早已断裂、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双羽护符残壳上。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