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书写习惯的精确,每一个笔画的转折、每一滴血液凝固的弧度,都遵循着某种冰冷的数学模型。
风间彻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认得这种规律,这是“根”内部用于传递最高级别情报的加密序列,由团藏亲自创造,除了他本人,只有三个人掌握着破译的密钥。
而他,风间彻,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颤抖着双手,将墙壁上的刻痕拓印下来,每一个字符都像烙铁般烫伤他的神经。
在密室幽暗的灯光下,他开始逐一进行解码。
随着一个个音节被还原,风-间彻的脸色由凝重转为煞白,最后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惊骇。
最终,那一行行血字被翻译成一句冰冷无情的话:“实验体L9(林羽)已证实具备跨代共感遗传特性,其情感记忆可逆向污染源头。建议……立即终止抚-养计划。”
“终止抚养计划”……在“根”的语境里,这六个字等同于“抹杀”。
然而,比内容更让风间彻不寒而栗的,是拓印纸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经过精密比对,他得出了一个令他灵魂战栗的结论:这些刻痕并非一次性完成,而是分了五个夜晚,在屋主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一笔一划补全的。
就像一个梦游的人,在睡梦中用自己的指甲和鲜血,在墙上写下了审判自己的判决书。
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他的意志。
风间彻几乎是逃也似地将所有证据——拓印纸、分析数据、现场照片——全部封存在一个最高等级的封存卷轴里。
他冲到林羽面前,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你正在变成你最恨的那种‘操控者’!这已经不是复仇,这是污染!”
林羽面对着那份翻译出的、宣判自己死刑的“遗言”,沉默了许久。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一只小巧的、布满古朴纹路的铜铃铛。
“彻,你知道什么是‘共感锚点’吗?”他轻轻晃动铃铛,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是一种人耳几乎无法捕捉的极低频嗡鸣,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震颤。
“它能穿透一切防御,锁定一个个体最深处的记忆锚桩。无论那段记忆被如何封印、如何篡改,只要锚桩还在,就能被重新唤醒。”
当夜,林羽独自一人潜入了早已废弃的城北疗养院。
这里曾经是木叶用来“治疗”精神受创忍者的场所,空气中至今还弥漫着绝望与疯狂的气息。
他在一间布满镜子的治疗室中央停下,用一截炭笔,在正对面的镜墙上画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团藏的轮廓。
他将那只铜铃铛悬挂在轮廓的心脏位置,随即点燃了一块特制的熏香。
那熏香的烟雾并非青色或白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灰,其中混杂的,正是他双亲火化后仅存的骨灰。
那一晚,整个木叶西区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集体梦境。
所有居民,无论忍者还是平民,都梦见了一个相同的场景:一个右眼缠着绷带的蒙面老人,跪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前,他的身体在颤抖,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但我记得他们……”
第二天清晨,一则紧急通报震动了整个火影大楼。
宇智波鼬作为暗部代表,第一时间收到了情报:志村团藏于凌晨时分突然从昏迷中苏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火影及长老团作为见证,口述了一份“政治遗嘱”。
遗嘱的内容石破天惊。
他不仅承认了自己主导的部分清洗行动存在“程序非法”,还破天荒地提议成立一个独立调查委员会,重新审查历史档案。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是要求即刻、永久性地撤销对宇智波一族的所有长期监控法令。
尽管医疗报告上明确写着团藏“神志清醒,逻辑清晰”,但鼬在看到那份遗嘱签名的笔迹分析报告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志村团藏”四个字的末尾,那个“藏”字的最后一笔,出现了三次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回钩。
那是林羽幼年时练习写字,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习惯性动作。
然而,这场看似酣畅淋漓的胜利,并没有给林羽带来丝毫喜悦。
他反而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召开了一场气氛凝重的紧急会议。
“你们以为我们赢了吗?”他的声音冰冷如铁,“错了,这是团藏的垂死反扑。他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故意留下这个破绽。一旦这份遗嘱被证实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就等于向全村宣告,我,一个宇智波的后裔,拥有绕过他人意志、直接操控其行为的恐怖能力。这比写轮眼的幻术更可怕,它坐实了我们是‘非人控制者’的指控,只会引发整个村子对宇智波血脉更深的恐惧和排斥!”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命令下去,”林羽的眼神锐利如刀,“把真相藏得更深一点。将那段原始录像中所有可能暴露破绽的细节全部剪掉,处理成模糊不清的片段,只保留他忏悔的自白部分。对外宣称,团藏长老在生死之间‘良心发现’,幡然醒悟。”
数日后,团藏的身体机能急剧衰竭,再度陷入深度昏迷。
医疗班的检查报告显示,他的视神经出现了严重的、不可逆的退化,双眼虽然没有任何外伤,却已经完全失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在沉默中走向死亡时,他却在最后一次短暂的苏醒中,用微弱的气息,做了一件让所有在场医忍毛骨悚然的事。
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林羽九岁生日那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一件……蓝色的……短褂……”他浑浊的眼球转向林羽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他一样,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低语道:“你母亲说过……最干净的证词,都藏在灰里。”
话音落下,他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回,林羽独自一人在那间密室的香炉前,伫立了整整一夜。
当黎明的微光从窗缝透入时,他终于缓缓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摘下了那副标志性的墨镜。
他裸露出的右眼,没有瞳孔,只有一道如同被神力击碎后又强行聚合的、崩裂的闭环纹路,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现在,”他对着那炉燃尽的骨灰,轻声说道,“轮到我说‘我记得’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木叶禁地,宇智波一族的记忆数据库“灰碑林”中,一块新近竖立、属于志村团藏的石碑表面,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一道幽光。
一行从未被任何系统录入过的、冰冷的数据,如幽灵般悄然浮现:
检测到新型共感载体——眼泪。
来源:宇智波鼬。
时间:今晨五时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