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听证廊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每一粒尘埃都悬停在寂静之中。
林羽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第十张椅子上那道由光影构成的模糊身影,那身影没有散发任何温度,却带着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没有贸然上前,那潜伏在骨子里的警惕让他对任何未知都抱持着最大的戒备。
他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般对身旁的风间彻下令:“启动频谱反推——别管它是谁,我要知道,它代表了多少人。”
风间彻不敢怠慢,双手在便携式的主控终端上飞速操作,一道道无形的探针波束瞬间笼罩了那把椅子。
终端屏幕上,繁复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最终凝固成一幅奇异的能量结构图。
风间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林羽大人……这……这道光影的能量源头并非独立的查克拉个体,而是由城内十七个记忆节点同步供能!它的波动频率……和当年宇智波祠堂年度祭典时,族人集体祈愿时形成的共鸣阵,完全吻合!”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是鬼魂……是共识。”风间彻喃喃自语,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向整个沉寂的历史求证,“他们……他们真的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林羽缓缓抬手,摘下了遮蔽右眼的黑色眼罩。
眼罩之下,并非完好的眼眸,而是一只早已失明、眼皮微微跳动着的闭环之眼。
这是他透支瞳力过度的代价,却也因此获得了对共感能量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那张象征着所有未亡人的椅子,将温热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冰冷的扶手上。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磅礴而又悲怆的洪流顺着他的神经逆流而上,瞬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灌入他的脑海。
有母亲临终前,用枯槁的手指紧紧握住他,气息微弱地叮嘱:“羽……别替所有人活,那太累了……”
有挚友止水站在南贺川的悬崖边,在纵身一跃前回头,脸上带着决绝而又释然的笑容,仿佛在说“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更有无数他从未谋面的族人,在那个被烈焰吞噬的夜晚,没有选择在绝望中死去,而是将自己最后的名字与意志,用血与火一笔一画地刻进了木叶的地脉深处,成为了这片土地永不磨灭的记忆烙印。
原来如此。
林羽猛地睁开左眼,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明白了,这把椅子,从来就不是为某一个英雄、某一个亡魂准备的。
它是留给所有“敢于记住”这段历史的人,留给所有承载着这份沉重共识的后来者。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廊道入口传来。
宇智波鼬悄然步入,他神情肃穆,手中郑重地捧着一卷用圣洁的白花纤维精心封缄的卷轴。
那是木叶高层议会,在汹涌的舆论压力下,终于正式通过的《宇智波名誉恢复法案》原件。
鼬走到第九张已经亮起的座椅前,这张椅子代表着他,也代表着所有被官方承认的宇智波末裔。
他将那份迟来的正义,轻轻地放置在座椅之上,声音低沉而有力:“法律的追认,迟到了三十年。但至少,它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第十张椅子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竟对着鼬的方向微微颔首。
那由共识凝聚而成的花苞,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一声无声的叹息,一次跨越生死的和解。
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终点,是林羽策划的一切所要达到的最终胜利。
然而,林羽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从怀中掏出系统最后一次发布的任务卷轴,那上面用冰冷的文字清晰地写着——“最终任务:摧毁团藏残余势力,登顶木叶权力之巅”。
他没有半分犹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张代表着无上权力和终极诱惑的卷轴,嗤啦一声,撕成了碎片!
黑色的纸片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最后无力地飘落。
林羽转身,面向着远方灰碑林的方向,那里沉睡着无数被遗忘的灵魂。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听证廊:“我不再接受你们的任何命令。从今往后,谁想遗忘,谁想篡改,都得先问过这些花,问过所有还记得的人!”
随即,他看向风间彻,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关闭母株主控核心,将其余九处分殖体记忆基站,全部转为开放式共鸣节点。任何人,只要自愿,都可以接入这个记忆网络,亲身感受那段历史。我们,不再需要任何中介。”
夜色渐深,喧嚣散尽。
林羽独自一人坐在第十张椅子的边缘,无尽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朵一直含苞待放的共识之花,竟从虚影中脱离,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膝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那花瓣竟无声地绽放开来。
花朵内部,没有花蕊,只有一面小巧玲珑的微型镜面。
镜中映出的,并非林羽此刻疲惫的脸,而是他幼年时,在木叶医院产房外,焦急等待弟弟出生时,在地上踩出的第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
镜面边缘,一行小字如水银般缓缓浮现:“你走过的路,我们全都记得。”
远处,古老的钟楼敲响了第十三下,那本不应存在的钟声悠悠传来,带着一丝告慰,一丝新生。
而这一次,整条听证廊坚硬的地砖缝隙中,竟齐刷刷地钻出了一株株嫩绿的新芽,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生命,终于被唤醒。
与此同时,在木叶最阴暗的角落,团藏那早已化为废墟的“根”部密室深处,一片曾被林羽击碎、又被风吹到他窗前的碎镜残片,正孤零零地躺在厚厚的尘埃里。
毫无征兆地,那蒙尘的镜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投石入水。
涟漪中央,倒映出的景象既非天花板的残骸,也非周围的瓦砾,而是那间听证廊中,第十张椅子的清晰轮廓——只是,镜中的椅子,空空如也,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仿佛正虚位以待,等待着某个真正的主人归来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