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
三棍抽散兄弟情,唾沫专喷自家人!
盐水浇开陈年疤,咬供专挑结拜兄!
原来前几个月林名茂赶车进城,半道让人连哄带骗拽进赌坊。
结果输急了眼,连大队里的牛和车都赔进去了,最后就剩条裤衩缩在墙角哆嗦。
刀疤脸趁机捏住他七寸,说东西能还,但得给赌场“拉新客”。
林名茂起初梗脖子不干,可耐不住自己的还有欠条,而且自己回去了,牛和车没回去自己也没法交代。
随后就答应了,开始还介绍了几个客人,甚至还得到了刀疤脸的提成,而这也就引起了林名茂心底的贪婪。
他本来就是赶车的好把式,认识的人也多,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从附近的几个屯子,发展了不少下线,一时之间,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不过到了最后,这钱又消失在了那赌场里,甚至还签下了更多的借条。
可没过多久,县里严打,刀疤脸的赌场被端了,还抓了不少人。
刀疤脸带着残兵败将窜到红星公社,想着要过年了,正好再捞一票。
这才把林名茂就又叫了过去。
姜佑宁旁边的公安,笔头唰唰地记,而林名茂交代完,人也彻底瘫成烂泥。
冰冷的泥地硌得他骨头生疼,可他根本不在乎,他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姜佑宁叉腰
“你小子还真是缺德带冒烟儿了?
那老话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可倒好,专挑一个屯子里的下手,连坑蒙带拐骗地把人往火坑里推,你这心肠是让狼掏了还是让狗嚼了?”
林志文气得烟袋锅子直敲炕沿,
“名柱打小就跟你好,你家揭不开锅时他没少偷自家粮食接济你,现如今你为俩臭钱就能把这样的兄弟往赌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里拽,你拍拍良心问问自个儿,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不对!
姜佑宁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林志文才说完林名柱,就像是戳了林名茂肺管子一样。
那死鱼眼突然一翻,死死盯住林名柱。
不!
再准确一点,是盯上了搀着林名柱的胡金兰。
“说!”姜佑宁猛拍炕桌,震得那筐子里的土豆子乱蹦,“你肯定还憋着啥屁没放!”
闻德城也感觉出了不对,“你小子还有什么没说的,要是再不说,信不信我拿粗盐给你包个尿戒子!好好给你拿屁股消消毒!”
咳……姜佑宁差点就笑出了声,这拿粗盐当……
咦~!
林名茂嘴唇哆嗦两下。
罢了,罢了!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林名茂彻底破罐子破摔,朝着胡金兰的方向就爬了过去。
“金兰……我稀罕你!从你嫁进屯第一天就稀罕!”
“我故意勾名柱赌,就想等他败光家底……等你跟了他……你娃就能管我叫爹……”
林名柱先是一愣,“我……我操!”
话没说完眼珠子就红了,疯牛似的扑上去!
胡金兰愣了一瞬,抄起鞋底就冲上去帮忙。
夫妻俩一个掐脖子一个抽脸,配合得那叫一个鹊桥相会,比翼连枝。
林名茂本来就没半条命,被打得只剩抱头嚎的份儿。
姜佑宁看得直挑眉,好家伙,没想到,就审问个犯人,还能吃上这么个瓜!
“拉开!快拉开!”周昌平头疼,“赶紧整西屋去,严加看管!”
闻德城忙不迭把人拖走,再晚点儿真得闹出人命。
“你馋人家老婆,你下贱!”姜佑宁啐道。
“呸!”林名茂后槽牙都被打飞两颗,却依旧梗着脖子嚎:“下贱就下贱!我要老婆不行啊?”
姜佑宁翻个白眼——没典韦的命还想当曹老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人家胡金兰才三十不到,能瞧上你这四十多的老光棍?
姜佑宁转身对一屋子的赌徒敲打,“都瞅见没?谁再拉人赌钱,老婆孩子都得跟人跑!到时候你头上那顶绿帽子,比池塘里的癞蛤蟆还鲜亮!”
赌徒们缩着脖子直点头,尤其林名柱点得最狠。
“还有!”姜佑宁眼刀子扫过全场,“今儿林名茂馋胡金兰这事儿,谁要敢往外秃噜……”
众人齐刷刷一哆嗦,昨天晚上他们那个,没领教姜佑宁的拳头和巴掌,甚至衣服下面,还能看见淤青呢!
林志文立马撑腰,“谁要是敢胡乱传闲话,我保证屁股给你抽成筛子底!”
胡金兰红着眼圈,朝姜佑宁和林志文深深鞠躬。
姜佑宁赶紧躲开,虽说作孽的是林名茂,可最挨戳脊梁骨的准是胡金兰!
今天传的是“林名茂馋她身子”,明儿个就能编排出“孩子不是林名柱的种”!
任你胡金兰再泼辣彪悍,也架不住井台边、村口大槐树下那些嚼舌根的嘴。
姜佑宁招呼众人赶紧回家擦药休整。
等其他不相关的人散尽,姜佑宁转向周昌平,“周书记,我估摸赌徒里还有漏网的,您回头得细审。”
这回虽抓了四五十人,可姜佑宁总觉得有没到场的。
毕竟驴都有卸了笼头歇会的时候,就更别提彻夜耍钱了。
周昌平重重点头,他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不过这份忙碌却是他心中所期望的。
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要是烧好了。
那自己的位置会更稳,而未来的路也会更好走。
想到这儿,周昌平不禁对姜佑宁生出几分感激。
还没见面呢!就让自己当上了红星公社的书记。
第二次见面又得了这么好的一份政绩。
“姜佑宁同志真是员福将啊!”周昌平心中暗道,同时把这两份人情都记在了心里。
“林队长!”周昌平忽然扬声。
林名虎立刻挺直腰板,“书记您吩咐!”
“今年优秀村集体就给靠山屯了!”周昌平拍了拍他肩膀。
林名虎先是一愣,随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这年头的荣誉比金子还闪亮!
有这面旗,屯里人出门腰杆都能挺三分。
不仅如此,连带着新农具、化肥指标都能优先给靠山屯安排。
而林名虎也知道,这都是姜佑宁的功劳,不禁向姜佑宁投来感激的目光。
对于这些感激的情绪,姜佑宁都有些麻木了,她这来了才不到俩月。
在屯里的威望怕是快要追上她姥爷了。
而随着各村干部,领着抱铺盖卷的赌徒家属回到屯口。
周昌平整顿好了队伍,也准备开拔。
寒风卷着雪沫子,在人挤人的村口打旋儿,刮过一张张木愣愣或哭丧着的脸。
“你这瘪犊子!咱家脸都让你丢尽了!”
“畜生啊!畜生!你以后不是我儿子!”
“没良心的玩意儿!要不是人家给赌场砸了,我还不知道你把粮食都赌没了!你要让我娘仨喝西北风啊?”
……
雪地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有连打带踹的,有抱头痛哭的,还有呆若木鸡望天的。
姜佑宁站在村口老树下,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知道说什么。
“盼着劳改的地儿,能掰正这些歪脖子树吧。”
姜佑宁轻声念着,才呵出口的白气瞬间被西北风卷走。
随着周昌平翻上爬犁,一甩马鞭。
队伍就开始在这明晃晃的日头下挪动,同时雪地上留下浅浅的爬犁印。
哭喊声让风扯成零碎,最后飘散在这白茫茫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