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院子里,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点羊油的味道。
姜佑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舀水随便的洗了把脸。
就赶紧往林志文的外屋地跑。
今天可是她期待已久的日子——包豆包!
粘豆包,东北地区入冬后一项充满烟火气的传统食物。
但是它不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年味的象征,承载着家家户户对团圆的期盼
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灶台上的大铁锅里,红小豆正在沸水中翻滚,已经泡了一晚上的豆子吸饱了水分,显得格外饱满,在滚水中渐渐舒展身躯。
姜佑宁眼睛一亮,转身就要去拿擀面杖。
“佑宁佑宁!别用擀面杖!那个不好使!”赵金花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顺手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姜佑宁晃了晃。
姜佑宁定睛一看,不禁笑出了声,“舅妈,还是你专业!”
赵金花手里握着的是一根光滑油亮的大酱杵子,一看就知道没少捣豆子。
“给我吧!我力气大!”姜佑宁跃跃欲试地伸出手。
“别别别!”
赵金花连忙摆手,要是姜佑宁不提这茬,她或许就顺水推舟给了她,可这一说,反倒让她犹豫起来。
“你力气太大,别再把锅给整漏了!!“
姜佑宁讪讪挠头。
等到锅里的豆子煮得恰到好处,火也停了下来。
趁着热气腾腾,赵金花开始用大酱杵子细细地捣着豆子,姜佑宁也终于有了上手的机会,拿着锅铲翻动着那些红豆。
赵金花杵子捣得匀实,姜佑宁铲子翻得仔细,大约小半个钟头过去了,直到豆泥绵得没半粒疙瘩赵金花才停手。
“行了行了,佑宁,歇会吧!”赵金花抬起粗糙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姜佑宁点了点头,掀起门帘往外走。
院子里,郝宏寿正蹲在雪地里。
俩圆滚滚的狗崽昂着脑袋不搭理,活像俩矜贵小爷。
直到见着姜佑宁,顿时眼睛一亮,立即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白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时不时还会因为跑得太急而摔个滚儿,但那份奔向主人的决心却丝毫未减。
姜佑宁笑着弯腰,一把将两个毛团子搂进怀里。
小狗们立刻往姜佑宁的怀里钻,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后,喉咙里哼哼唧唧舔她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身子挨挨蹭蹭,乌溜溜的眼珠里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啸月吞月别闹!”
姜佑宁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那动作可没有丝毫的拒绝。
郝宏寿望着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眼里的羡慕几乎要凝成实质流淌出来。
可终究还是把那份渴望压了下去。
毕竟这是晚辈的心头好,他这个做长辈的,说什么也不能失了分寸。
千言万语在喉间,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叹,“哎呀!佑宁啊!等这俩小家伙长大了,下了崽儿,说啥也得给我留一个!”
姜佑宁闻言不禁失笑,“郝爷爷,它们这才多大点儿啊!奶都没断呢,您这就惦记上下一代了?”
“提前预定嘛!”
郝宏寿的目光粘在狗身上,眼睛中似乎闪过了回忆,“搁从前,没个王爷命都守不住这等好狗!”
姜佑宁轻轻摸着啸月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郝爷爷,这都什么年代啦!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哪还有什么王爷贵族的。”
郝宏寿咂摸着嘴点头,眼珠子还粘在狗崽身上挪不开。
“谁说不是呢……”
嗓音里带着老辈人特有的唏嘘。
要搁早年间,谁家藏着这等品相的名犬却不进献给权贵,那真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脊梁骨顶风刀子!
稍微不注意,就是破家灭门的结果。
除了跑到深山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法子。
姜佑宁把俩毛团揣进棉袄襟里,小狗崽子肉乎乎的热气儿直往心口窝钻。
外头天寒地冻的,虽说得让狗崽适应冷天,可到底不能冻狠了。
她反手带上门,木门轴“吱呀”一声,把满院雪光截在了外头。
屋内,豆馅已经放凉,却依然带着温热,灶台上传来的甜香也依旧浓郁诱。
姜佑宁仔细洗净双手,而赵金花则早已将盖帘摆开,准备开始纂豆馅。
豆沙与糖分交织的甜香,香一只象个小钩子。
姜佑宁没忍住,偷摸捏了一撮塞嘴里,沙棱棱甜丝丝,香得她眯起眼咂嘴。
这下可好,一屋子人你掐一坨我捏一块,转眼豆馅山的海拔转眼就矮了几分。
赵佳桂笑着拍桌子,“这帮馋猫!再吃下去肚里直接长豆包得了!”
姜佑宁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姥,还不是舅妈煮得太香了嘛!”
赵佳桂假意瞪眼,眼里却全是宠溺,“嘿,你这丫头,自己贪嘴还怪起你舅妈来了!”
赵金花手上不停,一边搓着豆馅球一边接话,“就数你这小妮子最会说话!”
欢声笑语中,豆馅被一一搓成乒乓球大小的圆球,整齐码放在盖帘上。
不一会儿,几帘豆馅球就被端到院中冷冻。
寒风一吹,不多时便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冻过的豆馅更容易包制,不易散形。
待豆馅处理妥当,便轮到最关键的一步——准备面皮。
这回包的是黄米面儿的,蒸熟带点微酸,正是姜佑宁最好这口。
大黄米面吸水性强,和起来格外费劲,所以,和面成了姜佑宁的主场。
赵金花从旁协助,先是将一块老面肥投入面盆,再缓缓倒入温水。
姜佑宁挽起袖子,揉压推捻,不一会儿便将面团揉得光滑细腻,泛着润泽的浅黄色。
“行了!”赵金花抹把汗,额头上留了几道黄面印子。
将瓦盆用盖帘扣严实,抱到暖烘烘的炕头上,又捂上一床厚棉被。
这样发酵约莫一天,面就能发得蓬松柔软。
“今天总算忙活得差不多了。”赵金花长舒一口气,又叮嘱道:“对了,一会儿跟功兴他们说一声,豆馅冻硬了就赶紧挪地窖去,别搁外头让风给吹没了!”
姜佑宁一边收拾灶台一边应声:“知道啦!”
一夜安眠。
第二天天没亮,姜佑宁还缩在被窝迷糊,就听院里传来连声叫唤:
“哎呦!哎呦喂!“
那声中带着吃痛和慌慌张张的动静,生生劈开了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