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惊蛰)过后,理论上的春天来了!
长白山这里,开春化冻,地里还没法下得去脚,但山上的活计已经能做了。
队里组织人手进山砍点搭豆架用的细竿子,顺便清理一下防火道。
陈卫东自然在列,赵铁柱也被他爹老支书打发来干活,美其名曰“看着点陈卫东,别让他在山里瞎跑”。
赵铁柱扛着把开山斧,嘴里叼根草茎,晃晃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跟陈卫东并排走着。
“东哥,听说你那破屋拾掇得挺像样啊?”
“啥时候温锅,请俺去吃点好的?”
赵铁柱大嗓门嚷嚷着。
陈卫东笑着回应,“等啥时候套着兔子,一准叫你!就怕你嫌我那屋破,不肯来。”
“嗐!俺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吗?”
赵铁柱一拍胸脯,“有肉吃就行!”
队伍进了山,就分散开来去干活了。
陈卫东和赵铁柱分到一片相对陡峭的坡地。
干活间隙,赵铁柱眼尖,指着远处一丛枯灌木,“东哥,瞅见没?那好像是簇五味子藤!这东西泡水喝好着呢,俺爹老寒腿,就爱喝这个……”
说着他就兴冲冲地就要过去摘!
那地方是个陡坡,覆盖着半化的冰雪,有点滑。
“铁柱,慢点,那地方滑!”
陈卫东提醒道。
“没事儿!俺……”
赵铁柱话没说完,脚下就一滑,“哎呦!”一声,整个人顺着陡坡就出溜了下去,砰地撞在一棵小树上才停住,抱着脚踝惨叫起来。
“嗷!疼死俺了!俺的脚……脚好像崴了!”
陈卫东心里一紧,赶紧放下工具,小心翼翼地滑下去。
“别乱动!我看看!”
他检查了一下,脚踝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好在骨头应该没事,就是严重扭伤。
“这咋整啊东哥?”
赵铁柱疼得龇牙咧嘴,脑门冒汗!
“这深山老林的,俺这可咋回去啊?”
“我背你!”
陈卫东毫不犹豫,蹲下身,“上来!”
“啊?这老远……你背不动俺……”
赵铁柱还有点不好意思。
“少废话!赶紧的!天快黑了更麻烦!”
陈卫东语气不容置疑。
赵铁柱只好赶紧趴到陈卫东背上!
陈卫东一使劲,站了起来。
赵铁柱长得人高马大,分量不轻,陈卫东咬咬牙,一步一步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回坡顶,陈卫东已是满头大汗了。
他不敢耽搁,折了根粗树枝给赵铁柱当拐杖,自己半扶半架着他,慢慢往山下挪。
“东哥……对不住啊……给你添麻烦了……”
赵铁柱又疼又愧疚。
“说这干啥?换我崴脚,你还能不管我?”
陈卫东喘着气说。
“那必须管啊!”
赵铁柱立刻说道,“咱是哥们儿!”
山路难行,扶着个伤员更是速度慢。
眼看日头偏西,山林里光线暗了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还有灌木被撞得哗哗响!
两人都是一僵!
这动静……像是野猪!
“俺的娘诶……”
赵铁柱脸都白了。
陈卫东也是头皮发麻,立刻示意赵铁柱噤声,扶着他慢慢躲到一块大岩石后面。
他抽出别在腰后的斧头,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头半大的野猪,晃悠着獠牙,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小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只有十几米远!
赵铁柱吓得大气不敢出。
陈卫东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汗。
硬拼肯定不行!
他急中生智,猛地将手里的斧头狠狠砸向旁边另一块石头!
“哐当!”一声巨响!
那野猪受惊,猛地一窜,哼哧着扭头就钻回了林子,跑远了。
还好是一头半大野猪,要是一群他俩就交代这里了……
两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东哥……你……你真行!”
赵铁柱看着陈卫东,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佩服!
“俺刚才腿都软了……”
“赶紧走!”
陈卫东捡回斧头,不敢多停留,搀起赵铁柱,加快速度往下山走去……
等到终于看到屯子轮廓时,天都快黑透了。
赵队长正急着要地派人来找他们呢。
大队长看到他们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都急死我了!铁柱这是咋啦?”
陈卫东把赵铁柱崴脚和遇到野猪的事儿说了一遍。
赵队长一听,又惊又怕,“哎呀,多亏卫东机灵,不然就出大事儿了!”
老支书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心疼地看着赵铁柱,“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
然后又对陈卫东竖起大拇指,“卫东,好样的!关键时刻真能成事儿!”
赵铁柱一咧嘴,“东哥那是智勇双全,要不是他,俺今儿可能就回不来了!”
陈卫东谦虚的客气了几句,并没有邀功。
大家把赵铁柱送回了家,还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看脚。
一番检查后,说没伤到骨头,就是有点扭伤,给他敷上草药糊糊,嘱咐他说养几天就好了。
大队长拉住正要回家的陈卫东,询问在哪里发现的野猪,毕竟春耕在即,万一野猪群下山可容易出大事!
陈卫东仔细回忆了一下,把遇到野猪的大致方位告诉了大队长。
大队长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事儿可不能掉以轻心,回头得组织几个人去那附近看看,要是有野猪群的踪迹,得想办法把它们驱离。”
陈卫东心里倒是有了想法,还没吃过野猪肉呢,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野猪肉到底啥滋味?
这个青黄不接的节气,乡亲们确实该吃点肉了,尤其是沈家,最近总觉得沈清如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