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七十二个时辰,沈墨几乎不眠不休。他将“小涅盘丹”的丹方反复研读了千百遍,尤其是关于七种辅药的药性、投放顺序、以及在地火不同温度下的融合节点,几乎烙印在了神魂深处。他甚至动用贡献点,将七种辅药各自换取了一份样本,以星辰之力仔细感知其能量结构,模拟融合过程。
压力如山,却也激发了他全部的潜能。他对星辰之力的操控,在这种极限压力下,变得愈发精纯凝练。
辰时将至,沈墨准时出现在甲字七号丹室之外。
丹室大门由厚重的赤炎钢铸就,铭刻着复杂的聚灵与隔热阵纹,尚未开启,便能感受到门后那引而不发的磅礴热力。数名气息沉凝的丹霞谷执事肃立两侧,神色严峻。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陈风也站在不远处,看着沈墨,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与幸灾乐祸。他绝不相信沈墨能胜任如此重要的环节,只等着看他如何出丑,如何承受古河长老的雷霆之怒。
“吱呀——”
沉重的丹室大门缓缓开启,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沈墨神色平静,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入。
丹室内部空间广阔,中央矗立着一座比练习丹室庞大数倍、通体暗红、雕刻着蟠龙纹路的玄铁丹炉,炉下地火口幽蓝的火焰无声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古河长老已然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静,不见喜怒,唯有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进来的沈墨,微微颔首。
除了古河长老,丹室内还有两人。一位是负责看管主火、调控地火大小的资深执事,修为在筑基后期。另一位,竟是那位曾在藏书阁有一面之缘的灰袍清癯老者,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古河长老对其态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开始吧。”
古河长老没有多余废话,一声令下,炼丹正式开始。
负责主火的执事立刻打出一道道繁复印诀,丹炉下的地火陡然旺盛,颜色由幽蓝转为炽白,恐怖的高温让空气都扭曲起来。炉身之上的蟠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发出低沉的龙吟。
古河长老全神贯注,神识紧紧锁定丹炉,开始按照顺序,投入一味味珍稀的主药与前期辅药。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美感与韵律,每一次投药,每一次控火变化,都精准到毫厘,展现出宗师级的造诣。
丹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地火燃烧的呼呼声和药材在炉中炼化的细微噼啪声。
沈墨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着七种已经处理好的辅药。他的任务,是在主药药性被初步激发、达到某个微妙平衡的瞬间,将这七种辅药按照特定顺序和手法,在极短时间内依次投入,并以自身灵力(实为星辰之力)引导其完美融合,为主药“涅盘草”的投入铺平道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丹炉内的药力在高温与古河长老精妙操控下,逐渐汇聚、升华,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药香。
沈墨闭着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将全部神识与星辰感知提升到极致。在他的“视野”中,丹炉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狂暴而精纯的火属性能量以及各种药材精华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能量场。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那个最关键节点的到来。
突然,古河长老一声低喝:“辅药准备!”
沈墨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芒一闪而逝!就是现在!
他动了!
双手如穿花蝴蝶,快得带起残影!第一种辅药“温和如玉”的“凝脂花蕊”被他以巧劲投入丹炉!几乎在入炉的瞬间,他的一缕星辰之力已如影随形,并非强行介入,而是化作高频震荡的细微星芒,精准地刺入其能量结构,引导其迅速软化、分散,融入那庞大的药力洪流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种“冰心沙”,第三种“赤炎果粉末”……
每一种辅药的属性都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寻常丹师在此环节,需耗费巨大心神,以精纯灵力小心翼翼地进行调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崩溃。
但沈墨却另辟蹊径!他将“震荡疏导”之法运用到了极致!他的星辰之力如同最高明的调解者,总是在辅药能量与主药洪流接触的最初瞬间,于微观层面进行“预处理”,或软化其棱角,或激发其活性,或疏导其冲突,使其能以最“顺从”、最“和谐”的姿态,融入整体!
他的动作流畅得令人眼花缭乱,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那七种属性各异的辅药,在他手中,竟如同温顺的绵羊,井然有序地投入丹炉,并迅速与主药洪流融为一体,非但没有引起丝毫紊乱,反而使得炉中药力的波动愈发平稳、圆融,散发出的药香也变得更加醇厚绵长!
负责主火的执事眼中露出惊异之色,他从未见过辅药融合能如此顺畅!古河长老虽然面色不变,但紧盯着丹炉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
角落里的灰袍老者,抚须微微点头,眼中带着了然与欣慰。
而站在丹室门口,透过阵法光幕观察内部的陈风,脸上的冷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阴沉!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做到?!
当最后一种辅药完美融入,炉中药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谐巅峰时,古河长老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地将那株蕴含着磅礴生机与些许毁灭气息的“涅盘草”投入丹炉!
“嗡——!”
丹炉剧震!涅盘草药性霸道,如同君王降临,瞬间引动了所有药力!整个丹室的能量场变得狂暴起来!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若之前辅药融合有丝毫瑕疵,此刻便会被无限放大,导致炸炉!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未出现。那经由沈墨以星辰之力“预处理”过的辅药根基,异常牢固坚韧,如同最忠诚的臣子,稳稳地托住了霸道的“君王”,引导着其药性,向着“修复”与“新生”的方向平稳转化!
炉身震动渐渐平息,药力重新归于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磅礴!一股令人闻之便觉浑身舒坦、暗伤隐愈的奇异丹香,弥漫开来!
成了!辅药融合环节,完美成功!
古河长老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沈墨的目光,已彻底不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与看重!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声震丹室,“沈墨,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此丹若成,你当居首功!”
沈墨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短短数十息的操控,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不亚于一场恶战。但他眼神依旧明亮,躬身道:“长老谬赞,弟子只是尽本分。”
他知道,最危险的关口已经过去,后续的凝丹、收丹,主要依靠古河长老自身深厚的功力与经验。
数个时辰后,随着古河长老一声清叱,丹炉炉盖轰然开启!
九道龙眼大小、色泽金黄、表面有着天然云纹、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涅盘气息的丹丸,如同拥有灵性般,自炉中飞射而出,被古河长老早有准备地以玉瓶尽数收起!
小涅盘丹,成丹九粒,品质皆是上乘!
丹室之内,药香如实质,经久不散。
古河长老手握玉瓶,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无比满意的笑容。他看向沈墨,郑重道:“沈墨,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古河认可的丹道助手!日后老夫炼丹,这辅药融合一环,便交由你负责!藏书阁二层,亦对你开放!贡献点,每月额外支取一千,以资鼓励!”
此言一出,等同于将沈墨纳入了他的核心圈子!藏书阁二层,收藏的可是二阶甚至部分三阶的丹道秘典!每月一千贡献点,更是远超寻常内门弟子的收入!
沈墨心中激荡,再次躬身:“多谢长老栽培!”
他知道,凭借此次丹室中的表现,他终于在丹霞谷,在这内门之中,真正站稳了脚跟,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而这一切,都源于对自身之道的坚持,与那看似懒散、实则洞若观火的姐姐,无声的指引。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丹室的穹顶,望向了那无尽星空。
星辰之道,当如此丹,于毁灭中孕育新生,于微末处绽放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