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第二天去上课时,刚踏进教室,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千哲眼角那片刺目的淤青上。
那道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青紫交错的边缘还带着未消退的血丝,顺着颧骨蔓延至太阳穴。
他白皙的脸颊上横亘着几道细小的擦伤,像是被人粗暴地按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过。
不过一夜未见,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秦书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声音里满是关切与焦急:“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课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陈千哲的肩膀明显颤了颤。
缓慢抬起眼帘时,秦书注意到他右眼的肿胀让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吃力。
“不知道,昨天莫名其妙来了几个人欺负我,我就一个人,根本反抗不了,他们人多,又那么凶……”
听到这话,秦书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搞这种令人不齿的霸凌行径!
秦书眉头紧蹙,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们是朋友,对吗?
她放缓语气,目光落在他青紫的伤痕上,告诉我,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班上传言陈千哲性格孤僻,不愿与人来往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那些人当成了软柿子,看他好欺负就肆意欺凌。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若是让她揪出是谁——一个都别想逃。
我们在一起吧。
陈千哲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平静的水面。
秦书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千哲抬起脸,淤青在晨光中泛着病态的紫。
他的眼神执拗得近乎偏执,相爱的人都会在一起......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可以先试着喜欢我。
这句话像是一道精心设计的陷阱,用他脸上的伤做饵,诱她心软。
可他的请求太过突兀,甚至没给她思考的余地——她连是谁伤了他都还没问清楚。
秦书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头那股异样感,暂且搁置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先说说你的伤,还记得是谁动的手吗?
陈千哲的嘴角微微下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果然还是没用……是不是因为自己法力太弱了?
如果当初勤加修炼,现在是不是就能——
他垂下眼睫,含糊其辞:好像是……昨天食堂里遇到的那几个人。
秦书略一思索,立刻想起跟在琳达身后的那三个男生。
他们当时投来的眼神确实不善。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陈千哲突然又开口,声音里带着固执的急切。
钱。
这个念头在陈千哲脑海中突兀地闪过。
秦书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每次他都这样,问题问得生硬又突兀,像是根本不懂该怎么正常地表达心意。
更让她错愕的是,陈千哲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整整齐齐地推到她面前。
给你。他轻声说,眼神亮得惊人。
给我做什么?秦书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当她看清陈千哲期待中带着忐忑的神情,一个荒谬的猜测突然浮现在脑海——他该不会以为,用钱就能买来在一起吧?
秦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缺钱。
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了。
看着他脸上刺目的淤青,秦书心头一软,趁着课间拉着陈千哲从后门溜了出去。
总得处理一下伤口。
两人来到校医室,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
秦书还没去找人算账,那三人倒先送上门来了。
洛川带着他的两个跟班,齐刷刷地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
最醒目的是洛川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而另外两人像是昏睡不醒,整张脸肿胀不堪,青紫交加的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秦书眉头紧锁,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到底......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千哲,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心底浮现——
该不会是他干的吧?
陈千哲迎上秦书探究的目光,无辜地耸了耸肩,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洛川在看到陈千哲脸上伤痕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活像见了索命的冤魂。
昨晚的记忆支离破碎——明明是他带着两个保镖去堵人,可就在花坛后与陈千哲说了几句话后,意识突然就断片了。
醒来时三人已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最诡异的是,两个保镖至今昏迷不醒,而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互相斗殴所致。
就连他额头的伤,校医也断定是他自己磕在花坛边缘造成的。
开什么玩笑......洛川死死攥着床单,指节发白。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残的蠢事?
陈千哲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从头到尾都完美隐身,让洛川心底涌起刺骨的寒意——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秦书将陈千哲按在诊疗椅上,示意校医为他处理伤口。
她转身看向神色恍惚的洛川,声音冷了几分:他脸上的伤,是你们干的?
什么?洛川猛地抬头,视线在秦书和陈千哲之间来回游移。
这简直荒谬!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他这边两个保镖至今昏迷不醒,秦书是选择性失明吗?
更可笑的是,他连陈千哲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那些伤到底从何而来?
如果说是他昏迷后,陈千哲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还不如相信是陈千哲自导自演,就为了博取秦书同情来得可信。
不是我。洛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陈千哲,我都这副模样了,怎么打他?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把我们弄成这样的?
陈千哲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他微微偏头,对着洛川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废物。
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捕食者般的戏谑。
洛川瞳孔骤缩,手指颤抖地指向陈千哲:你们看见了吗?他刚才在笑!
秦书低头时,正看见陈千哲因药水刺激而皱眉闭眼的模样。
他苍白的睫毛在淤青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我没有...是他们来堵我的。
......洛川脸色铁青,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没有。秦书冷声打断,眼神锐利地刺向洛川,这件事我会上报学校。以后离他远点,否则——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就算真是他动的手,也只能说明你们太废物。
接下来的课秦书直接翘了。
秦书一路将陈千哲送回宿舍,直到看着他安全进门才转身离开。
望着秦书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千哲倚在门框上,指尖轻轻抚过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痕,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她在心疼他呢。
直到秦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陈千哲才慢悠悠地走出宿舍。
他拢了拢外套,朝着校外幽深的小巷走去。
得抓紧修炼了。
距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另一边,秦书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被琳达拦住了去路。
秦书!琳达扬起明媚的笑容,亲热地凑上前,夏日营的时间定在后天呢。你住哪间宿舍?到时候我亲自来叫你啊。
秦书冷眼看着这个妆容精致的琳达,她和洛川是一伙的,而洛川对陈千哲的敌意昭然若揭——她没兴趣和这种人虚与委蛇。
见秦书面无表情地与自己擦肩而过,琳达涂着唇彩的嘴角微微抽搐。
一定是洛川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
这可不妙。
琳达攥紧了手中的名牌包带。
她打听过了,秦书背后的家族势力强大。
除了能借着秦书提升自己的社交地位,更重要的是,秦家背后的势力对家族生意大有裨益。
琳达快步追上秦书,精心打理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秦书同学,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她放软声调,眼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委屈。
秦书被拦住去路,抬眼的瞬间眸光如霜。让开。
我和洛川真的不熟!琳达急忙解释,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他做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秦书神色稍缓,她立即乘胜追击:夏日营在鼎湖山举办,风景特别美。你可以带着陈千哲同学一起来呀。
秦书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熟?
琳达心头一紧,脸上却绽开更灿烂的笑容:昨天在食堂真是偶遇!
她向前半步,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散,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我只有陈千哲一个朋友。秦书语气平淡。
当然当然!
琳达连连点头,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正好可以带他散散心呀,山上空气好,对养伤也有帮助。
秦书略一沉吟。
倒是个让陈千哲开心的机会……
行吧。她唇角微扬,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