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灭紧随降灵回到令女仙山时,娄芸早已候在仙山山脚。
一见降灵身影,顾不得行礼,素手一挥,九枚骨环自皓腕脱飞,当空化作流光熠熠的尾环云霄。
“殿下!”娄芸急切上前,灵力轻托,将降灵怀中的常兰月与时吉小心安置在飞轮上。
转身时,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江灭。
“江道友,不恶呢?把他也交给我吧。”
闻言他心头一跳,娄芸既这般说,想必……她也早已知晓不恶认主之事。
他余光偷瞥她面上神色,喉结微动,终是抬手轻挥。
腰封间白光闪过,伤痕累累的不恶立时现出身形。
娄芸细眉骤然拧紧,她指尖轻颤着抚过不恶身上诸多伤痕,再抬眼时,眸中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尾环云霄一声清鸣,载着三人一兽破空而去,只余一道青白色残影,久久不散。
视线虽紧盯离去的几人,但他的心神却始终系在降灵身上。
余光所及,那道清冷身影依旧背对于他,静立不语,衣袂在风中微微翻卷,恍若一尊冰雕。
喉结微动,正欲开口解释不恶认主之事……
“有劳江道友救我仙山灵兽。”
降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冷澈如泉,却让他浑身一僵。
愕然抬眼,本以为会迎来雷霆之怒,却只对上她半张清绝侧颜。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反而让他心头更沉~
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袍,张口却还是支支吾吾的言语。
“当时我们遭遇七级妖兽的攻击,生死关头,不得已……才,借他灵力,催动法印,得以脱身。”
山风掠过,将最后几个字吹得支离破碎。
又是半晌的静默……
忽见一道泛着华光的令牌凭空浮现于江灭眼前。
“此令中封存着屠灭江家村的真凶线索,不过……”
“我在令牌上设了禁制,因真凶所属门派在修真界地位尊崇,若江道友来日不能结丹,此生便无缘知晓真相。”
降灵声音如寒泉般清冷,激得他心神俱震,五指不自觉地攥紧。
“待你结丹之日,禁制自解,届时是否复仇,全凭你心意。”
“若执意复仇……也需待化神之后,解除与我仙山灵兽的天道契约,当然……”
降灵忽而转身,眸光如剑般刺来,语调轻缓却字字如冰。
“也许江道友身怀秘术,能在化神前强行重启天道契约……”
江灭只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那张凛若冰霜的玉容越逼越近,惊得他后背沁出冷汗。
“我……”
他喉结滚动,可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下,他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行,神识中前辈的事……不能对她实言相告……
降灵见他含糊其辞,也不打算追问,只是冷冷一拂袖,转身欲离。
“三日后,我会以残缺天平探查你被夺舍之事。”
“这几日,你最好安分待在仙山内疗伤。”
话音未落,她指尖轻抬,一缕紫光自她袖间飞出,于空中变成一把短剑,足尖轻点,衣袂翻飞间已踏剑而起,青丝随风舞动,身影如惊鸿掠影。
脚步微顿,侧首回眸,眼底寒芒如剑,冰冷的话语自云端幽幽落下。
“若再敢以法印破我仙山结界……”
余音未散,那道身影已化作天边一点流光,唯留最后半句警告在风中回荡——
“本殿下不介意,让你永世困于此山。”
他定定站在原地,瞳孔中映着降灵远去的身影,直至那点紫芒彻底消逝在云霭之间。
五指无意识地收拢,却只握住一缕穿堂而过的山风。
“江灭!”
神识中炸开的怒喝如惊雷劈落,他猛然回神,喉结滚动间泄出一声含糊的。
“啊……?”
“本尊警告过你……离她远点,莫要犯男女私情的蠢!”
神识中的声音淬着寒冰,似有无形之手捏住他的神魂。
“与其在此痴望,不如想想如何尽快结丹!血仇未报,你倒有闲心……”
“晚辈明白!”
他骤然打断识海中的怒斥,拳锋爆出骨节错位的脆响,垂落的额发在他眼睑投下阴影,却遮不住眸底翻涌的暗潮。
身形如电,转瞬掠回自己暂居的院落。
推开角门的刹那,院中所有灵兽齐刷刷抬头望来——
有的缩颈后退,眼中惧意闪烁;有的歪头打量,狐疑之色尽显;更有几只高阶灵兽瞳孔骤缩,仿佛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细碎的议论声随风飘入耳中。
“听说了吗?不恶大人竟被他收服了……”
“就凭他?一个筑基修士?不恶大人可是七级灵兽,吹口气都能碾碎他!”
“嘘……他过来了!”
江灭面色不改,袖中五指却悄然攥紧,径直穿过庭院,木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瞬间,才泄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抬手间,那枚仙山令牌已悬于掌心,华光溢彩的纹路泛着冷光,映得他眸色愈发幽深。
结丹期……!
指节猛然收拢,令牌化作流光没入空间袋中。
他倏地抬掌,一缕碧青色灵力自指尖跃出,如嫩芽初绽般在虚空中蜿蜒生长。
木灵根修士对草木药性感知敏锐,最擅丹道。
如今我修补了些许木灵根,不知……是否于炼丹一途有所裨益……
江灭盘膝端坐于榻上,双目微阖,一缕神识悄然探入空间袋中。
袋内灵草、丹砂凌乱堆积,中品丹药的材料倒是足够,可惜以我现在的修为,强行开炉只会炸鼎……
倒能炼些低阶保命的东西……
翻开紫霄宗的丹药典籍,查看所需丹方:
【隐蔽丹】——服下后可化身形为虚影,效如隐身符,却无符纸燃烧之险。
【神行丹】——瞬息激发经脉潜能,速度暴涨三息,堪比瞬移符箓。
【迷魂丹】——丹气无形,可令敌神魂恍惚,恰似那日时吉师兄所用的迷魂符。
他屈指一勾,数株灵草自空间袋中鱼贯而出,悬浮于掌心之上,江灭眼中寒芒乍现。
对付元婴期老怪自是徒劳,但若对手只是结丹期,足够挣出一条生路了!
神识如潮水般收回的刹那,他反手拍向虚空。一尊青铜丹炉轰然落地,炉身九孔吞吐灵雾,赫然是凡阶丹炉中的上品——九窍炉!
此炉虽不入流,却因九孔通风之妙,最是耐得住筑基修士的灵力冲刷,便是三品丹药,也有五成把握不炸炉。
“起!”
江灭并指如剑,一缕青焰自指尖跃出,在炉底燃起幽幽火光,映得他眉目森然。
幽影草三株,无息藤两段......
他低声念诵,袖中材料依次排开,每一株灵草浮空时,都带起细微的灵力涟漪。
炉火初燃:木系灵力灌入炉底,青焰骤然大盛,炉壁渐渐泛起蟹壳青,九窍炉需保持三孔通风,避免火力不均。
石粉为基:青灵石粉扬手撒落,在炉底铺就星屑般的莹绿薄层,隔热层成型的刹那,炉内爆出细密噼啪声。
藤胶作骨:无息藤入炉即卷,在文火煎熬中渗出琥珀色胶质,江灭双指虚按,灵力如纺锤般将胶质梳理均匀。
幽影化魂:三株幽影草刚触胶质,瞬间融为黑紫雾霭,雾气翻涌如活物,竟凝成狰狞鬼面扑向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