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人是你的父母兄弟，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过是心魔幻象而已，穿过这七座水榭，便可抵达三重境入口。”
江灭在神识中轻应了声“好”，右足踏上桥身的瞬间，眼前景色突变，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廊桥上此刻竟人影绰绰。
锦衣华服的各类修士们手捧珍奇，谄媚着簇拥而来。
“道友您请看，玄铁菩提子，修补金灵根最合适不过了。”
“去去去，前辈您瞧我的，化神期法宝——血河弑仙图，世间唯有您这等英才，才堪匹配啊~”
“你那算什么，前辈，此乃九转凝神丹，六品上乘丹药，可助修士突破化神，成功率提升五成不止！”
……
廊桥的人一个个接连躬身献宝，眼神中闪烁着崇敬的目光，仿佛江灭是这天地间唯一值得他们跪拜的存在。
这是——贪欲？
他视线从众人手中的宝物上移开，眺望至他们身后的水榭，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而响，似在欢声相邀。
脚步未停，直朝第一座雅阁中走去，湖光潋滟，倒映出桥上唯一一道青衣身影。
身形进入水榭的刹那，琳琅满目的法宝丹药瞬时映入眼帘——
十二名绝色女修低垂着眉眼，纷纷盈盈下拜，“恭迎主人归来~”
为首的女修眼波轻抬，转着音色，指尖划过案前的玉简秘册。
“主人，这些都是早已失传的功法，只等您来取呢~”
而后捧起案前的鎏金酒盏，踩着莲步到他跟前。
“此乃龙血沸，饮之可强化经脉，增寿千载~”
江灭眼神轻瞥，蹙眉看向她手中的酒盏，怎料那女修身形一歪，竟作势要倒在他怀中。
眉心一拧，猛地侧身跨出一步，堪堪躲过踉跄倒来的女修，她收势不及，整个人跌倒在青石板上。
“铿！”
鎏金盏脱手而出，盏中的龙血沸尽数倾泻在地，未看一眼，抬步便越过众女修往连接下一座水榭的廊桥上走去。
一脚抬出水榭的瞬间，虚空中数点灵光如萤火般汇聚，最终形成几个苍劲的古篆——
【通过贪欲界者，可得无相剑胚，锻造斩妄剑】
随机感受到一块青钥神晶诞生于他识海中央，而后袖袍一挥，将那古篆旁的剑胚收下，而后步履沉稳的向下一座水榭行去。
刹那间，廊桥上多了数位黑袍蒙面的修士，那些修士虽尽数蒙着面，但分明能从那些轻颤的眉梢中探出讥讽。
“嗬！这就是那江家村的余孽啊？筑基期的废物，还想报仇？哈哈哈……”
“就凭他？报仇？下辈子吧！哈哈哈……”
……
耳边传来的话语，字字句句都似裹着毒般，扎进他的心里，激得他浑身血液骤然凝固，眼底浮着猩红的冷光。
尽管他明知这是幻象，不是真正的仇人，但还是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将周遭的嗤笑声甩在身后。
闪身步入水榭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抬眼见一位黑袍人隐在层层垂纱后。
那黑袍人嗓音如生锈的铜器，倏地开口。
“江家村余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屠杀你全家的人是谁吗？”
“来呀~过来~将我脸上这面具拿下，你就能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了~哈哈哈……”
“来呀，揭开我的面具啊~”
“来呀……”
……
他立身在水榭榭首处，隔着层层纱幔，怒视着黑袍人。
指节捏得发白，额角青筋暴动，胸腔中的怒焰似要烧透皮肤，连眸底都窜出两簇火星，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绵长。
袖中的手在抖，视线死死锁住那主位上的黑影，胸膛起伏剧烈。
片刻的沉寂后，他右脚向前重重踏出一步，仿佛蓄着滔天怒火，靴底与青石板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顿时激起一道声浪，将面前层层纱幔扬起。
二步……三步……
步伐沉重缓慢，像一只紧锁猎物的猛兽，与那黑影越近，他的步伐也越快，最后几步几乎是轻点地面飞身而至。
右手五指如钩猛然朝那黑影的面具抓去，他动作极快，却在指尖离面具不过半寸之距时骤停。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寒意，将这压抑到极致的怒意压成喉间一声低沉的冷哼。
“哼！不急，我早晚都能知道……你！是！谁！”
言罢，他猛地收手，袖袍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光，斩向眼前的黑影，黑袍应声消散化为一团黑雾。
脚步未顿的踏出水榭，虚空中的古篆如约而至——
【通过嗔怒界者，可得斩妄怒火，熔炼剑胚】
古篆旁边燃起一小窜火种，江灭指尖轻点，那火种便被他收下，识海凝结出青钥神晶雏形，目光投向第三座水榭——惧怖。
【通过惧怖界者，可得无怖剑鞘】
……
第四座水榭——妒忌。
【通过妒忌界者，可得净妒丝，制作剑柄】
……
第五座水榭——怠惰关。
【通过怠惰界者，可得锻魂锤，锤炼剑身】
……
第六座水榭——倨傲。
【通过倨傲界者，可得坠星铁，镶嵌剑格】
抬手收下坠星铁，神晶悬浮于江灭识海内，通体如琉璃青玉，却唯独差最后一角。
迈出第六座水榭，眼前依水而建的水榭化作泡影，视线恍惚了一瞬，转眼已站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江家村村口。
村道上几个孩童在相互嬉闹，见他立在村口，争先恐后的来到他身前。
“灭哥，是灭哥回来了~耶~”
“什么灭哥，应该叫仙长……”
“哦~哦~仙长回来了，江家村的仙长回来了~”
听着几个孩童的言语，他心下疑惑，低垂着眼帘却发现自己腰间系着华光流转的长老令牌，身着华贵道袍——
那是修真宗门内长老才能佩戴的。
几个孩童的欢笑声不多时便起了村民的注意，众多村民纷纷从院中出来，见江灭回来满脸敬仰的围上跟前。
“哎呦，仙长回来啦！”
“多亏您照拂，今年收成可好了！”
……
身边的村民众多，但江灭的视线落却在远处两道身影上，眸中渐渐浮起雾气。
“老头子，快看啊，火子回来啦。”
江母温柔如旧的声音响起，说完抬袖擦了擦眼泪。
“哎哎，看见了看见了，哎呦，你瞅瞅你，好事，你哭啥呀？”
江父虽话语中带着轻声责怪，但自己眼中也控制不住的蓄起了泪珠。
二老相互搀扶着来到跟前，江父轻呼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说你成了宗门长老，好！好啊！赶紧回家，让你娘做几道好菜，今个，必须开坛好酒，咱爷俩喝个尽兴！”
江灭看着面前的父母，手指颤抖的不成样子，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半个音。
幻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