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彦君在门口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家父在里面等您。”
顾逸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装修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股古朴的雅致。
巨大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套紫檀木的茶海。
听到脚步声,郑启元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来了?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顾逸从容地坐下。
郑启元将一杯冲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茶汤色泽金黄,香气清冽。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顾逸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点了点头。
“好茶。”
“哈哈哈,”郑启元笑了起来,“年轻人里,像你这样沉得住气的,可不多了。”
他摆了摆手。
“别叫我郑总,听着生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郑伯吧。”
这是一种拉近关系的姿态。
顾逸从善如流。
“郑伯。”
郑启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进入正题。
“昨晚的俱乐部,感觉怎么样?”
“一群乌合之众。”
顾逸的回答,直接而尖锐。
郑启元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欣赏。
“哦?怎么说?”
“有野心,但没有共同的目标。有实力,但各自为战,形不成合力。”
顾逸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样的组织,顺风时可以锦上添花。
一旦遇到逆风,只会作鸟兽散。”
郑启元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小子,看得比谁都透彻。”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你说的没错。京城的资本圈,看着热闹,其实一盘散沙。”
“老一辈的那些家族,我们称之为‘老钱’。
他们靠着几十年的积累,把持着地产、能源、制造这些传统命脉,思想僵化,故步自封。”
“而我们这些靠着互联网、金融、高科技起家的新贵,就是‘新钱’。
我们有冲劲,有想法,但底蕴不足,处处受他们掣肘。”
郑启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内斗,消耗了我们太多的精力。但其实,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彼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华尔街。”
顾逸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郑启元看着他,继续说道:“这些年,华尔街的资本,不断地渗透进来。
收割我们的优质资产,操纵市场,攫取暴利。
老钱们看不见,或者说假装看不见,但我们不行。”
“所以,我成立这个俱乐部,初衷就是想把所有新派资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去对抗那些外来的豺狼。”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家国情怀。
“一个月后,会有一个局。”
郑启元看着顾逸,目光灼灼。
“一个针对华尔街巨头,奥勒姆资本的狙击局。”
奥勒姆资本!
这个名字,在国际金融界如雷贯耳,是华尔街最凶狠的掠食者之一。
“你的老师,宋老,也是这个局的参与者之一。”
郑启元抛出了一个重磅信息。
“现在,我代表新派资本,正式邀请你,顾逸,邀请你的天逸资本,加入我们。”
邀请来了。
但顾逸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郑启元话锋一转。
“当然,想上这艘船,需要门票。”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月的时间。”
“我要你让天逸资本的市值,冲上千亿的门槛。”
“并且,在开战之前,你的账上,必须趴着至少五百亿的现金流。”
千亿市值。
五百亿现金流。
而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已经不是考验,而是压榨。
要把天逸资本的每一分潜力,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压榨出来。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郑启元紧紧地盯着顾逸,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退缩。
然而,他失望了。
顾逸的脸上,没有畏惧,没有迟疑。
只有一种火焰被点燃的兴奋。
和谢家、彭家那种小孩子过家家比起来,这才是他真正渴望的战场。
与华尔街巨头博弈,在全球资本市场掀起惊涛骇浪。
这盘棋,够大。
够刺激。
顾逸缓缓抬起眼,迎上郑启元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狙击华尔街。
奥勒姆资本。
千亿市值,五百亿现金流。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掀起滔天巨浪。
郑启元没有说谎,这盘棋,确实够大。
大到足以让国内那些所谓的“老钱”家族们,在牌桌边上连个看牌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在国内这片土地上,多占几块地,多拿几个项目。
而郑启元这群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海洋。
他们的野心,是要在全球资本的绞肉机里,为华夏资本杀出一席之地。
这才是真正的搏杀。
顾逸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胸中燃起的那团火。
他知道郑启元在利用他,压榨天逸资本的全部潜力。
但这又何妨?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如果没有足够的分量,他又凭什么坐上这张牌桌,去跟华尔街的巨鳄们掰手腕?
一个月。
千亿市值。
五百亿现金。
顾逸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扬。
有意思。
……
天逸资本,总裁办公室。
温艾琳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顾逸的桌上。
“顾总,这是安澜远洋最新的财务报表。”
“许棠总的能力确实出众。
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彻底完成了对安澜远洋的内部重组和业务梳理。
新的公司框架已经搭建完毕。”
温艾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
“目前,安澜远洋的业务已经重新走上正轨,并且成功扭亏为盈。
上个季度的净利润,达到了二十亿。”
二十亿。
这个数字,放在任何一家公司,都足以让所有股东开香槟庆祝。
但顾逸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账上,可以动用的现金流,有多少?”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温艾琳迅速翻到文件的另一页,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
“剔除所有项目预留金和必要开支,我们目前可以随时调动的资金,是三百零七亿。”
三百亿。
距离五百亿的目标,还差了将近两百亿的缺口。
更不用说,那遥不可及的千亿市值。
在国内的A股市场里,想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如此恐怖的资本跃迁,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里的池子太小了,规则也太多,根本容不下天逸资本这条即将化龙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