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莺儿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碎片，低声道：“皇子妃息怒。”
“她虽成了太子妃，可太子毕竟……是个残废。”
“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呢。”
“您如今是三皇子正妃，三殿下英武不凡，深受陛下看重，将来……”
“你懂什么！”沈玉蓉厉声打断她，“只要她顶着太子妃的名头一日，就压我一头！”
她深吸几口气，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不行，绝不能让她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嫁了。”
“去，给我递帖子，我要去见周家大小姐。”
她口中的周家大小姐，正是镇国公府的嫡孙女，素有长安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周静瑶。
周静瑶心比天高，目标是未来的后位，平日虽与沈玉蓉、沈玉莲看似交好，实则内心根本看不起她们。
沈玉蓉深知这一点，但此刻，她需要借助周静瑶的手，给沈昭月添堵。
是夜，万籁俱寂。
揽月阁内，沈昭月屏退了左右，只留一盏孤灯，跳跃的烛火在她沉静的眸子里映出点点光晕。
她并未安寝，而是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腰衣衫下那处隐秘的兔形胎记，思绪纷杂。
忽然，窗棂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一道青衫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带进一丝夜风的凉意。
“老头，你这不走正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昭月头也未回，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和无奈。
能如此避开相府暗卫，直入她闺房的，除了她那神出鬼没的师父，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萧无涯，此刻依旧是一身文人打扮，须发微霜，面容儒雅，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
他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哼了一声：“走正门？”
“让你那爹和哥哥拉着我问东问西，还是让那些个不开眼的暗卫上来练练手？”
他走到沈昭月对面坐下，目光如电，直直看向她，“徒儿，别说那些没用的。”
“为师听到消息，你就要嫁给那太子了？”
沈昭月执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动作不疾不徐：“圣旨已下，岂能有假。”
萧无涯眉头紧锁，接过茶杯却并未饮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腿……太医署那群废物都说终身难愈。”
“一个残废的太子，自身难保，东宫那就是个吃人的火坑！”
“你要是不愿意……”
他语气陡然转寒，带着杀手头子的冷厉，“为师有的是办法，让他假残废变成真残废！谁也逼不了你。”
感受到老头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维护和杀气，沈昭月心头一暖。
她抬起眼，对上萧无涯担忧而坚定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老头，你的心意我明白。”
“但这桩婚事，未必是坏事。”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洞悉，“皇帝此举，意在借我父之势保全太子。”
“而我，也需要太子妃这个身份。”
她需要这个身份，更方便地查清当年丢失的真相，查清那牵扯宫闱贵人的隐情。
更需要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去完成一些“沈昭月”做不到的事。
萧无涯凝视她片刻，见她眼神清明坚定，知她自有主张，绝非受人摆布之辈，心下稍安。
但担忧未减：“东宫水深，那周后一族更是虎视眈眈。你孤身陷入其中……”
“不是孤身。”
沈昭月打断他，语气沉静却有力，“我有斩月楼，有您，还有……我的家人。”
她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倒是老头你，身处江湖，更需谨慎。”
“我得到消息，厉枭与周后勾结颇深，其所图非小，恐怕早已对斩月楼、对您不利。”
“您定要万分小心。”
听到“厉枭”之名，萧无涯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厉色，随即冷哼一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夫还没找他算账，他若敢伸爪子，老夫亲自清理门户！”
他虽说得硬气，但沈昭月的话还是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斩月楼内部，怕是真的要不太平了。
师徒二人又低声交谈片刻，萧无涯再三叮嘱她万事小心。
若有需要，斩月楼随时是她最强的后盾，这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沈昭月望着重新恢复寂静的窗口，轻轻叹了口气。
老头的关心让她温暖，但前路的荆棘，却需要她自己去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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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三皇子府，和风院。
“皇子妃，镇国公府的周小姐到了。”丫鬟莺儿轻声禀报。
沈玉蓉精神一振，连忙整理了一下衣饰，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快请静瑶妹妹进来。”
她特意抚了抚腰间佩戴的那对通透莹润的“如意鸳鸯”玉佩，这是大婚前夕，周后赏赐下来的。
象征着如意美满，是她身为三皇子正妃荣耀的象征。
周静瑶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今日她穿着一身烟霞色罗裙，仪态万方，容貌虽非绝色，但气质清雅，颇有长安第一才女的风范。
她已由周后做主，赐婚给了二皇子，只待择日完婚。
“玉蓉姐姐。”
周静瑶含笑见礼，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沈玉蓉腰间那对显眼的玉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静瑶妹妹快请坐。”沈玉蓉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你能来，我这心里真是高兴。”
两人在花厅落座，莺儿奉上香茗。
沈玉蓉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妹妹想必也听说了，我那二妹妹……唉，真是好福气，竟被皇上指婚给了太子殿下。”
“只是她那性子，从小在外头野惯了，规矩礼仪都生疏。”
“我真怕她日后入了东宫，冲撞了太子，或是……丢了我们沈家的脸面。”
周静瑶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温和，话语却带着刺：“姐姐说的是。”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即便如今……嗯，那东宫太子妃之位，也非等闲女子可以胜任。”
“沈二小姐这般际遇，确实令人担忧。”
“若是大婚前后出点什么差错，不仅沈家脸上无光，便是太子殿下，也要跟着蒙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