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的橹声在水泽中荡开圈圈涟漪,阿秀脚边的菖蒲风铃突然
作响,串在绳上的菖蒲叶无风自动,在船板投下细碎的影子。坐稳了。 船娘将橹往水里一插,船体猛地往左侧倾斜,避开了一簇突然从水底窜出的水葫芦 —— 那些葫芦表面布满青黑色的脉络,活像无数只盯着人的眼睛。
张叙舟的指尖刚触到船舷的水汽,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从发间弹出,悬在水面三寸处剧烈震颤,簪身的星纹扭曲成幽绿色的丝线,这些水葫芦在吸食生气。 姑娘用指尖划过星纹,丝线突然绷直,指向水泽深处一团翻滚的白雾,那里的灵体怨念最强!
阿福从药箱里掏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 水泽异闻录 五个字已被潮气浸得模糊。光绪年间的抄本。 老郎中的指甲在纸页上轻轻刮过,祖上记载,道光年间水泽也曾闹过灵灾,渔民睡着后就再也醒不来,最后是用土地庙的香灰混着晨露才治好的。 他突然指向某段朱笔批注:你看这句 —— 怨念聚则为形,散则为气,唯至纯灵物能化之
赵老大正啃着剩下的半块桂花糖藕,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水面竟冒起串细小的气泡。娘的这水邪门得很! 老船工突然发现,船尾的水迹正在往船板上爬,所过之处,木板竟泛起青黑色的霉斑,周小子快测测,这霉斑是不是和黄符毒雾一路货色?
周明远的探测器刚接触到霉斑,屏幕就跳出刺目的绿光:能量频率与水泽咒高度吻合! 地质学家突然注意到,霉斑扩散的边缘有细微的金色光点在闪烁,是善念值在抵抗!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村落,那里的窗棂透出点点灯火,是村民在点艾草祈福!
阿秀突然将橹往水里重重一砸,乌篷船在水面划出道诡异的 S 形轨迹。前面是
回魂湾
船娘的声音压得很低,水流看着缓,底下全是漩涡,上个月王老五的船进去就没出来。 她从舱底摸出个陶罐,往水里撒了把米,米粒落水的瞬间,竟在水面拼出个扭曲的
字,灵体在警告我们。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射出一道金线,缠住了片飘来的水葫芦叶。叶面上的青黑脉络在金线缠绕下,竟渐渐褪成了绿色。它们怕银簪的能量! 姑娘的指尖在簪身快速滑动,星纹投射出的图谱里,水泽深处的白雾中隐约有座塔状的影子,那是什么?
张叙舟握紧她的手按在船板上,水泽调和的力量顺着掌心注入水中。船周围的水面突然清澈了几分,能看见水底铺着层厚厚的淤泥,淤泥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骨头 —— 像是鱼虾的残骸,又像是某种小动物的指骨。是灵体的食物。 他望着那些骨头突然明白,水泽咒在让灵体以生灵为食!
阿福的异闻录突然无风自翻,停在一页画着土地庙的插图上。图中的庙门紧闭,神像手里握着个奇怪的器物,看着像葫芦又像铃铛。这是桃源水村的老土地庙。 老郎中指着插图角落的小字,道光二十三年,庙祝用庙前的井水救了全村人,井水甜得发腻,说是神像显灵。
菖蒲风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这次的声音不再清脆,反而带着种令人牙酸的颤音。阿秀脸色骤变,猛地将橹插进河底:是高阶灵体! 她指着船右侧的芦苇荡,那里的芦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露出后面一张由水草组成的巨脸,快摇铃铛!
赵老大一把抓过风铃使劲摇晃,菖蒲的香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巨脸接触到香气,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白烟。娘的这玩意儿比辣椒水还管用! 老船工正想咧嘴笑,就见巨脸突然裂开无数小口,喷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水珠,周小子快躲!
苏星潼的银簪及时在船头画出道光幕,水珠撞在光幕上,瞬间化为黑色的雾气。张叙舟趁机引导水流冲击巨脸,用水流冲散它! 黄棕色的泥水裹着水草撞上巨脸,那张脸竟真的开始瓦解,露出后面一座破败的庙宇轮廓 —— 正是异闻录插图里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神像半边身子浸在水里,泥塑的手掌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木芯。奇怪的是,神像的眉心处竟有一点朱砂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金光。张叙舟将护江石放在供桌上,石面接触到桌面的瞬间,整座庙突然轻微震颤,墙角的蛛网簌簌落下,露出块刻着
二字的石碑。
是清泓符的源头!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飞向石碑,簪身的星纹与碑上的刻字产生共鸣,投射出段古老的铭文:水泽之灵,怨则为煞,善则为润,一念之间,清浊自分。 姑娘的指尖划过铭文,突然明白,异闻录说的至纯灵物,就是人的善念!
青铜神雀突然从云层俯冲而下,尾羽扫过土地庙的屋顶。几片金色的羽毛飘落在神像掌心,竟化作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神像的手指滴进水里。水珠所过之处,那些青黑色的霉斑迅速消退,露出水底光滑的鹅卵石,是神雀在净化水泽! 周明远的探测器显示,护江力已经悄悄涨到了 3090 点,善念值在涨!
阿秀突然指着庙后的竹林,那里的竹子正在成片地倒伏,露出后面一片开阔的水域。是怨灵潭! 船娘的声音带着恐惧,村里老人说,潭底沉着百年前翻船的冤魂! 她的菖蒲风铃此刻已停止作响,绳上的菖蒲叶开始发黄,风铃快失效了!
张叙舟望着潭面翻滚的黑雾,突然抓起阿福药箱里的灵香草。试试这个。 他将香草揉碎撒进水里,同时注入水泽调和的力量。香草接触到黑雾,竟燃起幽绿色的火苗,火苗所过之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它们在求救!
苏星潼的银簪在此时发出清越的鸣响,簪身投射出的光幕将整座土地庙笼罩。那些人脸在光幕中渐渐平静下来,化作点点绿光融入水中。张叙舟突然明白阿福异闻录里那句话的真正含义:至纯灵物不是东西,是能化解怨恨的慈悲心。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土地庙的神像突然完整了几分,脱落的手掌处竟长出了新的泥塑。阿福翻到异闻录的最后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行娟秀的小字:民国二十六年,水泽再闹灾,吾以嫁衣上的珍珠磨粉,混着晨露救了夫君。 老郎中突然抬头,珍珠是至纯,晨露是灵物,夫妻情分是化解怨恨的钥匙!
赵老大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啃剩的糖藕核掉进了水里,核周围竟长出了细小的绿芽。娘的这破藕还能发芽! 老船工指着绿芽周围的水面,那里的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游动的小鱼,周小子快看,鱼活过来了!
张叙舟最后看了眼那座土地庙,石碑上的
二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知道怨灵潭的危机还没解除,但当掌心的水泽调和之力与苏星潼的银簪共鸣,当阿秀的菖蒲风铃重新响起清脆的声音,突然觉得再诡异的灵体、再恶毒的水泽咒,也挡不住这股从善念中生出的力量 ——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人心的力量,能让死水重新流动。
青铜神雀的啼鸣从怨灵潭方向传来,像是在召唤他们继续前行。张叙舟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随着乌篷船的摇晃轻轻晃动。阿秀的橹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节奏轻快了许多,像是在唱一首关于希望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