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裂缝中央，右臂已经看不见了，整个人被一层不稳定的光膜包裹。她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消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无声无息地流走。
七彩光芒还在她周围旋转，那是核心碎裂后残留的元素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必须撑住。
她抬手——准确地说，是抬起了仅存的左手——掌心向前推出。一道屏障从她身前展开，七种颜色交错流转，像极光般闪烁不定。这是她最后能调动的力量，七元素防护网。
可刚成型不到三秒，屏障上就出现了波纹状的裂痕，不是物理破损，而是色彩本身在扭曲、跳动，形成一条条彩虹色的漏洞。
触手立刻扑来。
一根漆黑的触手精准穿过彩虹漏洞，直刺她的胸口。林晚猛地侧身，屏障随之晃动，那根触手竟在穿过的一瞬间变得半透明，仿佛与屏障产生了某种共鸣。
“不对……”她喘着气，“它们不是强行突破……是顺着漏洞进来的。”
她想加固屏障，却发现体内的元素力越来越弱，每一次维持都需要更大的意志支撑。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额头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妈妈！别用恐惧维持它！”
林晨曦从一道裂缝中冲出来，手里抱着一台小型检测仪，脸上全是焦急。她跑到防护网边缘，把仪器贴在光幕表面，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
“你看这里！”她指着检测仪，“情绪频率乱套了！你在害怕，你在担心星瑶，你还想着爸爸……这些情绪混在一起，让元素共鸣不稳定！”
林晚咬牙：“我现在哪能不想这些？”
“可吞噬者就是靠这个定位你的！”林晨曦抬头盯着她，“它们不是感知能量强度，是感知你的情绪波动！就像派蒙找零食，专挑香味最浓的地方下手！”
林晚愣了一下。
“你现在的情绪太杂，防护网就像是开了好几个窗口的浏览器，每个标签页都在放不同类型的视频，系统直接卡死。”林晨曦语速飞快，“你得关掉其他页面，只留一个最稳定的信号源。”
“什么信号源？”
“最快乐的记忆。”林晨曦大声说，“纯粹的，没有掺杂任何痛苦或担忧的那种。”
林晚闭上眼。
脑海里一片混乱。实验室爆炸的画面、丈夫最后的笑容、星瑶第一次叫妈妈的声音、漫展上观众鼓掌的瞬间……全都挤在一起。
“不行……我想不起来……”
“想想星瑶背台词那天！”林晨曦喊，“她才四岁，穿着自己缝的小裙子，站上舞台说‘我是派蒙，你的向导’，结果把‘向导’说成了‘香豆腐’，全场笑疯了！你也笑到眼泪都出来了！那天你连工作压力都忘了，就坐在台下一直拍手！”
林晚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个夜晚突然清晰起来。
小小的客厅，灯光暖黄，星瑶蹦蹦跳跳地举着自制的纸翅膀，嘴里一本正经地念着原神开场白。她说错了好几次，每次都自己纠正，最后还加了一句：“今天的任务是——找到会做饭的旅行者！”
林晚忍不住笑出声，连带着防护网都轻轻颤动。
然后是林晨曦跟着一起背剧情，一字不差，像个迷你考据党。丈夫在一旁录视频，结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全家又笑成一团。
那一刻，她真的什么都不怕。
没有任何负担。
只有快乐。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杂念压下去，只留下那个画面，一遍遍回放。
防护网开始变化。
七彩光芒缓缓褪去，彩虹漏洞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乳白色的光幕，像凝固的月光，安静地笼罩着她。
空中悬停的触手忽然停滞。
一根试探性地伸向屏障，指尖刚接触白色表面，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整根触手瞬间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星尘飘散。
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扑来，全都在触碰的瞬间粉碎。
林夜的面孔在云层中扭曲，声音充满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林晚睁开眼，看着自己的防护网完好无损，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真正强大的防御，不是力量多强。”她低声说，“是你心里有没有光。”
林晨曦也笑了，正要说话，目光忽然落在林晚鬓角。
笑容僵住。
“妈……妈妈？”
她伸手摸过去，指尖碰到几缕银白色的发丝。
那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耳侧向后脑延伸，像是有人拿着画笔，在黑发上一笔笔涂白。
“这……这不是特效……”林晨曦声音发抖，“你……你的生命力在流失……系统没有提示恢复机制……你是在用自己的命撑着这个屏障……”
林晚抬起手，看见自己左手指节泛白，皮肤干枯得像老树皮。她刚才太专注回忆，没注意到身体的变化。
“没事。”她说，“只要还能撑住就行。”
“可是你会消失的！”林晨曦眼眶红了，“你不是说过要带我们回家吗？你说过要教我做提拉米苏，要陪星瑶过生日，还要和苏然哥一起去漫展……你不能现在倒下！”
林晚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想伸手擦掉她的泪，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晨曦。”她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妈妈一定要守住这个屏障吗？”
林晨曦摇头。
“因为如果我不守，下一个世界就没有人教你做蛋糕了。”林晚笑了笑，“也没有人听星瑶讲她的‘香豆腐’冒险故事了。更没有人……会因为你背对白太准而骄傲。”
林晨曦咬着嘴唇，眼泪不断往下掉。
“所以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替妈妈继续活着。”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继续笑，继续吃甜食，继续当那个最懂原神的小专家。”
“不要说这种话！”林晨曦抓着防护网边缘，“你一定能挺过去的！系统一定会救你！苏然哥马上就来了！星瑶也在等你回去！”
林晚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眼神温柔得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白色屏障依旧稳定运转，吞噬者的攻击不再奏效。可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心跳声在耳边变得遥远。
白发已经盖过了半边头。
林晨曦紧紧贴着防护网，双手颤抖地握着检测仪。屏幕上，生命体征曲线正在缓慢但持续地下滑。
“妈妈……求你了……别再消耗自己了……”她哽咽着，“我们可以想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林晚闭上眼，似乎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
风从裂缝深处吹来，卷起几片星尘，在白色光幕外打着旋。
林晨曦抬起头，忽然发现天空的紫色云层出现了一道裂口。
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脚步轻得没有声音。
他穿着熟悉的实验服，面容年轻，眼神复杂。
林晚没有睁眼，却轻声说：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