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狮驼岭时,暮色已浸透云层。林风背着昏迷的紫霞,金箍棒在手中泛着温润的金光,断口处的金环与棒身彻底融合,连最细微的纹路都严丝合缝。八戒扛着上宝沁金耙走在左侧,九齿间还沾着狮驼岭的黑泥,每走一步都要啐一口骂大鹏“扁毛畜生”;沙僧挑着葫芦跟在右侧,骷髅项链的绿火比往日明亮,显然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通臂老猴蹲在林风肩头,爪子紧紧攥着那枚玄武环,时不时对着西方吱叫两声——那里是流沙河的方向,四象钥匙中的“朱雀符”据说就藏在河底。
“猴哥,前面就是流沙河地界了。”八戒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浑浊的河面,“你看那水,黑得跟墨汁似的,底下肯定有猫腻。”
林风早就注意到了。流沙河的水不是自然的浑浊,而是泛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水面漂浮着些残破的僧衣,衣料上绣的“卍”字符号都被泡得发绿,边缘还缠着水草般的发丝。更诡异的是,河面上连只飞鸟都没有,连风都绕着河道走,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是‘弱水’。”沙僧放下担子,从葫芦里倒出些清水,对着河面洒去。清水刚触到黑水,就像滴入热油般炸开,腾起股白烟,“这水掺了幽冥的‘化灵涎’,仙骨沾了会化,元神触了会散,当年我在这儿当妖怪时,连菩萨的莲花都能沉底。”
他解下脖子上的骷髅项链,绿火窜起半尺高,映得水面泛起涟漪:“不过这弱水怕冤魂火,我的项链能暂时冻住河面,咱们可以从冰面过去。”
“不急。”林风按住他的手,火眼金睛穿透水面,看到河底深处有座坍塌的石塔,塔尖上插着面红色的符牌,符牌周围缠着锁链,锁链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虾兵蟹将,个个面无表情,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朱雀符在那座塔下,但守着的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八戒凑过来,眯着眼往水里看,“那是啥?俺老猪瞅着像是……天庭的水兵?”
“是天河水军的旧部。”林风指尖在金箍棒上轻敲,棒身传来细微的震颤,“你看他们的盔甲,胸前都有‘河伯’的印记,是当年掌管流沙河的水神部下。只是不知为何会被锁在河底,还成了这副模样。”
沙僧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石塔旁边的块石碑:“那是‘镇河碑’,上面刻的是大禹治水时定的河规,怎么会碎成这样?”
石碑确实断成了三截,裂痕处泛着焦黑,像是被雷劈过。最上面的一截倒在河泥里,露出下面刻着的“卷帘”二字——是沙僧在天庭的旧职!
“这塔……是我当年被贬下凡时,玉帝特意让河伯建的。”沙僧的声音有些发颤,绿火映照的脸上满是困惑,“他说要让我在流沙河反省,可这石塔明明是镇压河妖的‘锁妖塔’,怎么会藏着朱雀符?”
林风突然想起六耳猕猴的话,四象钥匙是打开佛骨塔的关键,而佛骨塔藏着悟空的真魂。玉帝处心积虑建锁妖塔,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钥匙的下落?
“不管怎么说,先下去看看。”他将紫霞交给沙僧照看,又对八戒道,“你用钉耙在岸边打个桩,把葫芦里的猴毛倒出来些,让小猴们守住上下游,别让天庭的人偷袭。”
八戒咧嘴一笑:“这活儿俺老猪拿手!”九齿钉耙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瞬间在岸边砸出个丈深的坑,他从沙僧的葫芦里抓出把猴毛,往空中一撒,喝声“变”,顿时涌出上百只小猴子,个个手持微型钉耙,蹦蹦跳跳地往上下游窜去。
林风则让沙僧用骷髅项链的绿火在河面冻出条冰道,冰面晶莹剔透,能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景象。那些水兵始终保持着举戟的姿势,盔甲上的铜锈都结了层壳,显然被定在这里很久了。
走到锁妖塔上方时,冰面突然“咔嚓”作响,裂开无数细纹。林风知道是化灵涎在腐蚀冰层,不再犹豫,纵身跳入水中。金箍棒在掌心一转,红光形成道护罩,将弱水隔绝在外。
河底的压力比想象中更大,淤泥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锁妖塔的塔身布满了弹孔,像是被什么重兵器轰击过,塔门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股淡淡的龙涎香——是小白龙的气息!
“小白龙来过?”林风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冲进塔内。塔底果然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几片银白色的龙鳞,还有些断裂的箭羽,箭杆上刻着“天蓬”二字,是八戒的旧部所用的“穿云箭”。
塔中央的石台上,朱雀符正插在个凹槽里,符牌通体赤红,上面刻着只展翅的朱雀,鸟喙处嵌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在幽暗的河底闪着微光。符牌周围刻着圈符文,与锁妖塔的地基连在一起,显然是用整座塔的灵力在温养。
林风刚要去拔符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哗啦”水声,那些被定住的水兵竟动了!他们的关节发出“咯吱”的摩擦声,铜铃大的眼睛里亮起红光,举着戟就朝他刺来!
“果然有问题!”林风挥棒格挡,金箍棒与铁戟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些水兵的力气大得惊人,而且不知疼痛,就算被棒身扫中,也只是晃了晃,依旧往前冲。
更麻烦的是,他们的盔甲上都贴着黄符,符上的朱砂遇水不散,随着水兵的动作,符纸无风自动,竟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镇”字,朝着林风压来!
“是天庭的‘镇魂符’!”林风认出这是玉帝的独门禁制,能镇压一切妖邪,连仙佛的元神都能暂时禁锢,“这些水兵不是活的,是被符纸操控的傀儡!”
他不敢硬接,脚尖点地,借着水流的浮力往后飘去,同时运转舍利之力,金箍棒的红光暴涨,将“镇”字震得粉碎。符纸碎片落在水兵身上,他们的动作突然变得更加狂暴,盔甲寸寸碎裂,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皮肤——根本不是人的皮肤,而是用河泥捏成的假身!
“是‘泥傀儡’!”林风恍然大悟,这些根本不是天河水军,而是有人用泥捏成水兵的模样,再贴上镇魂符操控,目的就是守护朱雀符。
就在这时,塔外突然传来声巨响,整个锁妖塔剧烈摇晃,淤泥从塔顶簌簌落下。林风知道是八戒他们在上面动手,想必是天庭的追兵到了。
“没时间磨蹭了!”他不再与傀儡纠缠,金箍棒横扫出道红光,逼退围上来的泥人,同时伸手去拔朱雀符。指尖刚触到符牌,红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朱雀的虚影从符上飞出,在塔内盘旋一周,发出声尖锐的啼鸣。
啼声过后,泥傀儡们纷纷僵住,身上的镇魂符“噼啪”燃烧起来,很快化作灰烬。塔外的弱水突然沸腾,那些守在塔外的泥水兵也跟着融化,变成滩滩淤泥。
“这符牌能破傀儡术?”林风惊喜交加,握紧朱雀符仔细查看,发现符背面刻着几行小字:“庚辰年,卷帘误碎琉璃盏,实乃天规所迫,非其过也。四象聚,佛骨开,需以龙魂为引,方可见真灵。”
“庚辰年……是我被贬的那一年!”沙僧的声音突然从塔外传来,他不知何时也下了水,正扶着塔壁喘息,“这字是……是河伯的笔迹!当年他是我在天庭唯一的朋友,说过若我有难,定会相助……”
林风将符背面的字给沙僧看,他看完后浑身一震,嘴唇哆嗦着:“原来……原来我打碎琉璃盏不是意外!玉帝早就想除掉我,因为我在藏经阁看到了‘万佛血’的卷宗,他怕我泄密,才故意设局让我犯错!”
难怪沙僧被贬得那么重,只是打碎盏琉璃,就被打了八百鞭,贬下天庭还要每七日受飞剑穿胸之苦。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玉帝清洗异己的牺牲品。
“河伯帮你藏下朱雀符,肯定是想让你有朝一日能翻案。”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出去,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了天庭。”
两人刚走出锁妖塔,就见八戒在冰面上跳脚大喊:“猴哥!快上来!托塔李天王带着天兵来了,小白龙正跟他们打着呢!”
林风抬头望去,果然见水面上金光闪烁,小白龙的身影在云层中穿梭,不时喷出龙息,与李靖的宝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走!”他将朱雀符收好,与沙僧一起往水面冲去。刚出水面,就见李靖的宝塔正朝着小白龙罩去,塔尖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休想伤他!”林风举起金箍棒,红光如箭般射向宝塔,硬生生将塔身逼退半寸。小白龙趁机喷出龙息,冻结了宝塔的底座,翻身落在岸边,白衣上已染了不少血迹。
“妖猴!竟敢擅闯锁妖塔,盗取朱雀符!”李靖站在云端,宝塔在掌心旋转,“今日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押回天庭问罪!”
“问罪?”林风冷笑,将朱雀符高高举起,符上的朱雀虚影再次飞出,在天空盘旋,“你们天庭的罪,怕是三天三夜也数不完!玉帝用泥傀儡镇守流沙河,掩盖他私藏钥匙的阴谋,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靖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么多:“一派胡言!拿下他们!”
天兵天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在河面交织。八戒的钉耙舞得风雨不透,沙僧的骷髅项链绿火熊熊,小白龙则化作龙身,在云端与天兵缠斗。林风手持金箍棒,朱雀符的红光与棒身的金光交织,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天兵纷纷倒地。
激战中,林风突然注意到李靖的宝塔有些不对劲,塔门的缝隙里渗出些黑泥,与流沙河底的淤泥一模一样。他心头一动,想起泥傀儡身上的镇魂符,难道这宝塔也是用邪术炼制的?
“八戒!打他的宝塔!”林风大喊。
八戒会意,九齿钉耙带着风雷之声直取宝塔。李靖慌忙收塔,却被小白龙的龙尾缠住手腕,宝塔脱手飞出,正好落在林风面前。
林风抓住机会,将朱雀符的红光注入金箍棒,一棒砸在塔尖上。“咔嚓”一声,塔尖碎裂,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舍利,而是颗黑色的珠子,珠内缠着无数细小的魂魄,正是与原初之魔同源的邪气!
“果然是邪物!”林风怒喝一声,舍利之力爆发,金箍棒红光暴涨,将黑珠彻底击碎。李靖惨叫一声,喷出鲜血,显然宝塔与他心神相连,珠碎塔毁,他也受了重伤。
“撤!”李靖不敢恋战,捂着胸口指挥天兵撤退。
林风没有追击,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看着李靖仓皇逃窜的背影,他握紧手中的朱雀符,又摸了摸肩上老猴捧着的玄武环,心里更加坚定——四象钥匙已得其二,离救出悟空又近了一步。
沙僧正在给小白龙包扎伤口,看到林风过来,突然跪倒在地:“林兄弟,我想跟你们一起去佛骨塔。当年我没能帮大师兄,这次说什么也要赎罪。”
林风扶起他,又看了看昏迷的紫霞,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多,手中的神器越来越强,这条逆天之路,他们定能走到底。
夕阳的余晖透过流沙河的水面,在锁妖塔的废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风抬头望向西方,那里是黑风山的方向,四象钥匙中的“白虎令”就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金箍棒,与伙伴们相视一眼,朝着新的目的地走去。
水面的冰道在身后缓缓融化,弱水重新覆盖了河底的秘密,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被囚禁的真相正在苏醒,被蒙蔽的灵魂正在觉醒,而这场反向取经的征程,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