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行军背包被轻轻放在洞穴内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发出的闷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陈野五人带着一身露水与疲惫,以及从外界带回的沉重消息,安全返回。苏清月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带回的药品和食物,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但注意到几人脸上挥之不去的凝重和并未增加的武器,那丝宽慰迅速被忧虑取代。
“先吃点东西。”陈野的声音沙哑,将采购的压缩饼干和肉罐头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拿起一块饼干,就着水壶里冰冷的山泉水,机械地咀嚼着。味道如同木屑,但身体迫切需要这些能量。
没有人生火,洞穴内光线昏暗,只有林薇终端屏幕发出的微弱蓝光和从藤蔓缝隙透入的些许月光。气氛压抑,吞咽食物的声音和伤员偶尔的呻吟是这里唯一的声响。
快速填饱肚子后,陈野将岩羊、铁头、山鹰、顺风耳和苏清月、林薇、阿南(他坚持要参与)召集到洞穴深处。他压低声音,将他们在“三岔口”黑市的所见所闻,那些关于地盘被瓜分、小势力崛起的零碎信息,尽可能清晰地复述出来。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铁头补充道,拳头紧握,“‘自由阵线’的名字,现在成了过去式。那些鬣狗正在疯抢我们留下的东西。”
“武器呢?”阿南推了推破碎的眼镜,问出了关键问题。
顺风耳摇了摇头,汇报了武器贩子的情况和可能存在的眼线。
沉默。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雾气,再次弥漫开来。没有武器,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连自保都困难,更遑论复仇或重建。
陈野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每一张或疲惫、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最终定格在岩羊脸上:“岩羊,我记得我们之前在西北方向,靠近老鹰涧的地方,设有一个小型前哨补给站,主要是为了监控那条走私通道,里面应该储备了一些武器弹药和基础物资。”
岩羊立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鹰眼’哨站。位置很隐蔽,建在半山腰的岩石后面,易守难攻。里面常驻兵力不多,大概也就七八个人,由一个叫‘梭温’的小头目看着。那里的地形,我们闭着眼睛都能摸进去。”
“现在那里肯定已经易主了。”铁头沉声道,“不知道被哪伙人占着。”
“不管被谁占着,”陈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那里有我们急需的东西。而且,那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路线、结构、甚至可能的哨位,我们都一清二楚。”他看向众人,“我们没有枪,但我们还有这个。”
他缓缓抽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军用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微光下闪过一丝寒芒。岩羊、铁头、山鹰、顺风耳也默默掏出了各自仅存的冷兵器——猎刀、开山刀、甚至磨尖的钢筋。
“就用这个,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陈野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目标就此确定——夜袭“鹰眼”哨站。不为占领,只为缴获。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以无声的杀戮,打开生存的缺口。
计划迅速制定。白天,所有人,包括外出归来的五人,全力休息,恢复体力。陈野则凭借记忆,用木炭在相对平整的石壁上简单勾勒出“鹰眼”哨站的地形图,标注出可能的明哨、暗哨位置、营房、以及物资仓库所在。众人围拢过来,仔细记忆每一个细节。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笼罩了群山。洞穴内,最后检查完毕。
能战斗的,只有陈野、岩羊、铁头、山鹰、顺风耳五人。他们身上除了匕首等冷兵器,只带了哨站里仅存的、状态最好的两把手枪和一把冲锋枪,以及每个枪配属的区区一个备用弹匣。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非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
苏清月、林薇和阿南留守洞穴,照顾伤员,并做好接应准备。
“出发。”陈野低喝一声,五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密林,向着“鹰眼”哨站的方向疾行。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但“山鹰”对山林的熟悉和“顺风耳”超凡的听觉成为了队伍的眼睛和耳朵。他们避开兽道和可能设有陷阱的区域,沿着记忆中最隐蔽的路线,快速而安静地穿行。
几个小时后,远处山腰上,一点微弱的灯火隐约可见。那就是“鹰眼”哨站。
五人伏在距离哨站百米外的灌木丛中,仔细观察。哨站比记忆中破败了一些,木质了望塔上有一个晃动着的人影,嘴里叼着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下方营房区域有说话声和隐约的灯光透出。门口似乎没有固定哨,但按照他们之前的布防习惯,靠近哨站的树林边缘,必然设有暗哨。
陈野打了几个手势。五人分散开来,如同捕猎的狼群,从不同方向,借助岩石和树木的阴影,向着哨站缓缓摸近。
“顺风耳”伏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仔细分辨着风声、虫鸣之外的一切细微声响。他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对着陈野做出了一个“有暗哨,两点钟方向,大树后”的手势。
陈野点头,对“山鹰”示意。“山鹰”如同真正的山猫,身体低伏,几乎贴着地面,利用草丛和起伏的地形,无声无息地向着那棵大树迂回靠近。他的动作轻盈得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惊动。
靠近大树,能听到后面传来轻微的鼾声。暗哨竟然睡着了!或许是认为这里足够安全,或许是占领者纪律涣散。
“山鹰”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鬼魅般从树后闪出,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的猎刀精准而狠辣地抹过了对方的喉咙!呜咽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挣扎只持续了短短两秒,便彻底瘫软下去。“山鹰”轻轻将尸体放倒,搜走了他身上的步枪和弹药,对着陈野的方向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解决掉第一个暗哨,队伍继续向内渗透。陈野凭借记忆,又指挥“岩羊”和“铁头”清除了另外两处可能存在的暗哨点,过程同样干净利落。现在,只剩下了望塔上的明哨和营房里的敌人了。
了望塔是难点。直接强攻会惊动所有人。
陈野观察着了望塔上那个不断打哈欠的哨兵,对“顺风耳”和“铁头”做了个手势。两人会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望塔下方阴影处。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应该是起来换岗或者起夜的守卫,提着裤子,睡眼惺忪地从营房一侧转了出来,正好撞见了正在移动的“铁头”!
两人几乎是脸对脸,同时愣住!
那守卫的睡意瞬间被惊飞,张口就要大叫!
“铁头”反应快到了极致!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合身猛扑上去,如同蛮牛般将对方狠狠撞在营房的木板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同时左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右手握着的开山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对方的心窝!
“呃……”守卫的眼睛瞪得滚圆,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但这声闷响和短暂的挣扎,在寂静的夜里已经足够引起注意!
“什么人?!”了望塔上的哨兵立刻被惊动,探出身来,手中的步枪指向下方!
“砰!”
几乎在哨兵探头的瞬间,陈野手中的手枪响了!子弹精准地命中哨兵的额头,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从了望塔上栽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枪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
“敌袭!敌袭!”营房里瞬间炸开了锅!嘈杂的呼喊声、咒骂声、武器碰撞声乱成一团!
“没时间潜入了!强攻!抢占营房门口!”陈野当机立断,怒吼一声,手中的冲锋枪对着营房门口率先开火!“哒哒哒!”子弹打得木屑纷飞,将第一个试图冲出来的敌人打了回去!
“岩羊”和“山鹰”利用陈野的火力掩护,迅速冲到营房两侧,用手枪和刚刚缴获的步枪,对着窗户和门缝向内猛烈射击!惨叫声立刻从里面传来。
“铁头”和“顺风耳”则负责警戒侧翼和后方,防止有其他敌人从别处包抄。
战斗在瞬间进入白热化!营房里的敌人显然被打懵了,但他们人数占优,很快组织起反击。子弹从门窗疯狂射出,打在陈野等人藏身的掩体上,噗噗作响,火光四溅。
“手雷!”里面有人吼道!
一颗冒着烟的手雷从门口滚了出来!
“小心!”陈野瞳孔一缩,猛地向旁扑倒!
“轰!”手雷爆炸,破片和冲击波将营房门口炸得一片狼藉!
“岩羊”被一块弹片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但他咬紧牙关,继续射击。
“不能拖!冲进去!”陈野知道,一旦被对方稳住阵脚,或者有其他巡逻队听到枪声赶来,他们就完了!他换上一个新弹匣,对“山鹰”喊道:“掩护我!”
“山鹰”会意,用精准的点射压制住门口的火力点。
陈野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掩体后跃出,如同猎豹般冲向营房门口!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打得泥土飞溅!他冲到门口,根本不看里面情况,将冲锋枪剩余的大半梭子子弹全部倾泻进去!顿时里面传来一片惨叫!
打空子弹的冲锋枪被他随手扔掉,他拔出匕首,如同杀神般冲入了硝烟弥漫的营房内部!“岩羊”和“铁头”也紧随其后,怒吼着杀了进去!
营房内空间狭小,灯光昏暗,人影幢幢。近距离搏杀瞬间爆发!匕首的寒光在黑暗中疯狂闪烁,伴随着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嚎和愤怒的咆哮!陈野的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每一次挥刀都直取要害,一个照面就放倒了两人。“岩羊”和“铁头”也是老兵,配合默契,背靠背,用手中的冷兵器与敌人殊死搏斗。“山鹰”则在门口用步枪精准地点射任何试图从侧面攻击陈野他们的敌人。
战斗残酷而短暂。占据突袭优势和精湛格斗技能的陈野五人,在狭窄空间内发挥了最大威力。不到两分钟,营房内的抵抗彻底停止。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五人也都挂了彩,陈野手臂被划了一刀,铁头肩膀中了一枪(幸好不是要害),岩羊手臂流血不止,山鹰和顺风耳也有多处擦伤。但此刻,没人顾得上这些。
“快!收集所有武器、弹药、药品、食物!能找到的电台和地图也带上!看看有没有车!”陈野一边快速给手臂伤口止血,一边急促下令。
众人立刻分散行动。哨站的物资比想象的要多一些。他们找到了五六支保养尚可的突击步枪、两把冲锋枪、几把手枪、以及数量可观的配套弹药!还有几箱军用口粮、一些急救包、一台老式但还能用的野战电台、以及——最令人惊喜的——停在哨站后面棚子里的一辆状况不错的军用越野车!油箱几乎是满的!
“发财了!”铁头看着这些武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别废话!快搬!”陈野低吼。
五人如同旋风般,将所有能带走的物资——武器、弹药、药品、食物、电台——迅速搬上了越野车。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陈野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越野车发出低沉的轰鸣。
“走!”
车辆猛地窜出,碾过哨站前的空地,沿着来时记忆中的山路,一头扎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只留下“鹰眼”哨站燃烧的营房和满地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短暂而血腥的夜袭。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暗夜中的一阵致命旋风,刮走了生存所需的给养,留下了一片死寂和未散的硝烟。
越野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车灯如同两把利剑,劈开前路的黑暗。车上,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引擎的咆哮。每个人身上都沾着敌人的血,带着新添的伤口,但眼神中,那几乎熄灭的战斗火焰,已然重新点燃。
武器在手,物资有了补充。希望的星火,终于在这片残酷的黑暗里,艰难地,再次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