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致远从未打听过左宁在政府的事情。
但不妨碍他对左宁的好奇。
在学校左宁是那种毫无存在感的学生。
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出了学校多年不见，反而是左宁给人一种特别的信任感。
到现在都不知左宁在滨河区政府担任何种职位。
好奇归好奇，就是不能问。
由于爱丽丝不在，高致远上班期间不能擅自外出。
因而安排郭唯去绿岛西餐厅提前打点好一切。
到了下午七点，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马路边。
高致远默契的坐上车子。
司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五官端正，留着寸发，双眼精光内敛。
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浑身散发一股正气。
许正阳？
高致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中南海保镖》里的主人公。
“你小子，该不会立了大功想敲诈我一顿？”
左宁微笑着戏弄高致远。
司机林东眉毛微微上扬。
林东是左宁的司机兼保镖。
左宁在政府从来不苟言笑，人送外号‘无常君’。
没想到遇见家沃德的一名经理，居然破天荒的开口调侃。
林东隔着观后镜暗暗记住高致远的相貌。
“看您说的，咱们老百姓见了领导必须得小心伺候，今天巴结领导不是？”
林东眉头一皱，隐隐有几分不快。
左宁身份特殊，又处在上升的敏感时期，高致远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未免有点不知进退。
高致远突然觉得车里有点冷，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喷嚏。
“小林，致远是我的老同学。”
左宁没头没脑的解释一句。
高致远有点听不懂。
“老高，元旦快到了，政府穷的叮当响。”
开车的林东大吃一惊。
看来老板与老同学的关系非同一般。
以后得小心应对。
高致远前世看过不少官场小说。对体制内的的门道多少有点认知。
逢年过节，政府领导慰问辖区某些单位是常规操作。
“我们公司元旦正好有一批物资需要捐助给有困难的人。”
“行，到时候区政府牵头，家沃德出资。”
左宁一句话敲定方案。
到了绿岛西餐厅，两人径直来到包间。
郭唯在包间门口紧张的等待着。
“郭唯，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左宁。”
“您好！”
平时伶牙俐齿的郭唯，今晚竟然手足无措。
心知这位政府领导十分低调，因而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好！郭总，久仰大名。”
瞅着左宁一本正经的招呼方式，高致远忍不住想笑。
明明之前郭唯联系过左宁几次，居然装作不认识。
餐厅楼道无人，左宁依旧处处谨慎小心。
进了包间，郭唯倒好茶水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提前定了两个相邻的包间，郭唯邀请林东去隔壁就坐。
“致远，十三太保的老大查无此人。从来都是单方面联系。”
高致远将自己受到威胁的事情告诉左宁。
左宁神色凝重的告诫几句。
“无妨，水来土掩。难得聚一次，说点别的。”
高致远举起红酒与左宁碰杯走一个。
左宁十分欣赏高致远处变不惊的良好心态。
难怪会在外资混的风生水起。
仅仅这份气魄，一般人难望项背。
“观水岸别墅区查的怎么样？”
提到别墅区，左宁忍不住捏着眉梢。
观水岸别墅区是滨河区重点建设项目。
汉城是省会城市，一举一动都在省级领导的眼皮子底下。
观水岸别墅群牵扯的人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轻举妄动。
两人喝了一瓶酒，都不过瘾。
左宁想喝有点犹豫，高致远干脆揭开瓶塞说道：
“上等的红酒不能浪费。”
左宁苦笑一声，暗暗自责自己立场不坚定。
问题是长期在政府上班，身边的朋友太少。
难得遇见知己有些贪杯。
“你先坐，我去上厕所。”
人有三急，高致远急匆匆的出去上厕所。
洗手的时候，从女厕出来一位身穿火红旗袍的女士。
高致远脑子里想事情，没留神旁边洗手的女人。
“高致远，你怎么在这儿？”
高致远抬头一看，只见赵婧惊讶的站在身边。
晦气。
今日没看黄历。
高致远厌恶的甩甩手，转身准备回包间。
赵婧气的胸口起伏波涛汹涌。
怎么看高致远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尤其是小眼神在赵婧的雪白的美腿上逗留片刻。
赵婧感觉高致远的眼神在看小姐。
“高致远，无耻下流。”
抬脚便走的高致远不乐意了。
好端端有病！
“这位小姐，我下流你哪里了？这里有监控，我可以告你诽谤。”
高致远将‘小姐’两个字口音咬的很重。
赵婧被高致远怼的眼泪都出来了。
高致远讽刺她打扮的跟小姐一样出来丢人现眼。
“高致远，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高致远撇撇嘴懒得废话。
谁知，赵婧不依不饶的拉住高致远的衣服，非要高致远赔礼道歉不可。
包间只有左宁一个人，高致远担心冷落了老同学。
不耐烦的用力甩开赵婧的纠缠。
赵婧哪里会想到高致远做的这么绝。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高跟鞋一扭直接摔在地上。
“高致远，你踏马找死。”
柳明见赵婧久久未归出来寻找。
正好看到高致远动手的瞬间。
情急之下爆出粗口。
“柳明，看你怎么像发情的公狗到处害红眼。”
高致远最见不得别人骂娘，一个箭步冲到柳明面前反唇相讥道。
你？
赵婧坐在地上恨不得一头撞死。
高致远讽刺柳明是发情的公狗，不就是在说她是母狗吗？
“你想干什么？”
柳明心虚的后退两步，与高致远保持距离。
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论打架他真不是对手。
高致远的眼神太凶悍了，柳明担心其动粗。
“柳总，跟谁在说话？”
这时，从另外一个包间里走出来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典型的地中海式发型，说话时嘴角的肥肉乱颤。
柳明见到来人，立刻变得神气十足。
“牛区长，不好意思。碰到一个小朋友。”
牛区长？
高致远若有所思。
扭头瞄着身后的赵婧。
难怪穿的如此风骚，原来是出来卖弄的！
这下子赵婧彻底癫狂。
高致远的眼神就差说一句：原来你是出来卖肉的。
“高致远，你放肆。牛区长在面前，你竟然毫不收敛。”
赵婧颇有心机。
无形中在高致远这里吃了暗亏。
论嘴皮子功夫，柳明就是渣渣灰。
抬出牛区长的身份，由不得高致远不低头认错。
牛前进是滨河区常务副区长，位高权重。
得罪了牛前进，给高致远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牛前进今天答应出来吃饭，全是看在赵婧的面子上。
赵婧不但是老板，而且据说在深市是小有名气的歌星。
人长的风骚又有实力。
牛前进就好这一口。
听见赵婧抬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花怒放。
“这位小同志，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今天必须向赵总和柳总道歉。我可以做主放过你。”
牛前进酒精官场，最擅长以势压人。
“牛区长，您是大领导。这里有监控，孰是孰非调出来一目了然。我凭什么道歉？”
不识抬举！
牛前进脸色一沉。
从对方笃定的神色来看，过错方还不一定是谁。
察言观色，柳明和赵婧与对方肯定认识。
柳明是什么德性，牛前进眼不瞎。
要不是看在柳景良的面子上，柳明根本不够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
柳明身边的赵婧必须给面子。
“小伙子，一句道歉而已，难道我说的话不算数？”
牛前进身为常务副区长，表面文章做的很到位。
说话含蓄亲切，一副和蔼的亲民形象。
“对不起，牛区长。”
牛前进好歹也是一个大官，有左宁在场，高致远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刚才司机小林从门缝看了一眼又进去了。
故而躬身给牛前进一个面子。
有眼色！
牛前进露出微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条龙也得俯首称臣。
何况一个普通市民？
这就是领导的高明之处。
不动声色的让人敬服。
咦？
怎么有点不对？
高致远道完歉，急走几步进了包间。
牛前进恍然大悟，对方是在给他道歉，并非向当事人赵婧道歉。
“王八蛋！”
赵婧被柳明扶起来，一瘸一拐的嘴里谩骂着。
高致远根本不在乎她和柳明。
道歉是冲着牛前进的年龄和身份。
这口气咽不下。
柳明同样对高致远恨之入骨。
今天在牛区长面前形象尽毁。以后还怎么谈合作？
“牛区长，对不起搅了您的雅兴。刚才那个傻逼是我们的同学，以前暗恋赵总怀恨在心……”
柳明有几分颠倒黑白的本事。
赵婧与高致远的爱恨情仇经过其三言两语变了味道。
是个男人都会吃醋。
柳明能够邀请到牛前进吃饭，靠的是赵婧的美色。
对于这一点，柳明比狗鼻子还要灵敏。
果然，牛前景听到高致远对赵婧纠缠不清，心里不舒服。
区区一个打工仔，也想通过死缠烂打染指赵婧？
“柳明，去敲门，今天必须得警告一下，免得赵总日后担惊受怕。”
成功挑起牛前进的保护欲望，柳明心情大好。
高致远，这回等死吧。
有了牛前进的暗中默许，柳明大摇大摆的推开包间的门。
左宁？
赵婧跟着柳明进入包间，惊呼一声。
有别的老同学在场，赵婧不好太过于张扬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柳明，不请自来几个意思？”
高致远噌一下的站起来。
没脸没皮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烦人。
左宁把玩着酒杯神色如常的看着对方表演。
上次同学聚会，左宁对柳明一点好感都没有。
希望这次不要装逼。
赵婧本来还在迟疑，左宁毕竟是老同学，闹出矛盾大家都不光彩。
可是，赵婧看到左宁无动于衷，甚至冷眼以对。
这种漠视令人无法接受。
闹就闹吧！
赵婧打算作壁上观，给俩人一点教训。
大不了事后找老牛求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无情同学啊？”
当初港剧《四大名捕》在内地热播。
班上一名男生暗恋赵婧，默默承受着单相思的痛苦。
因此，在宿舍墙上用毛笔写了‘无情’两个大字。
当时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男生叫马明，柳明误认为是左宁。
面对柳明的奚落，左宁直接省略。
“赵婧同学，今天又在唱哪一出啊？”
“左宁，念在同学一场，奉劝你远离高致远这种祸水。”
哦？
左宁眼神晦涩的看向高致远，意思在问你又招惹人家了？
“左宁，我还没有到恬不知耻自甘堕落的地步。”
高致远的话又一次深深扎进赵婧的心里。
为什么做人会这么难？
每次遇到同学们，大家都在同情高致远，而我是最令人不齿的那一个。
我选择梦想错在哪里？
无论高致远说出多么刺耳难听的话，同学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一边。
无论赵婧如何解释都被自动忽略。
“高致远，你踏马清高的就像一坨卑微的大便。踏马的有什么权利指责别人？”
好好的一顿饭被一对奸夫淫妇搞得不像样子。
加上柳明满嘴喷粪，高致远一拳砸在其鼻梁上。
柳明眼冒金星，捂着鼻子蹲在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赵婧吓得尖叫一声。
门外的牛前进听到赵婧的尖叫心都碎了。
赵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堂堂常务副区长却站在门外打酱油成何体统。
“放肆！”
牛前进官威十足的走进包间。今天凡是得罪赵婧的人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额！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走进包间的牛前进一眼看到坐在上首的左宁。
立刻换作一脸迷茫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退出包间。
经过短暂的慌乱以后，赵婧冷静不少。
眼瞅着来势汹汹的副区长牛前进突然变脸，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避之不及。
谁能让堂堂副区长畏之如虎？
左宁！
赵婧突然感觉找高致远麻烦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必须得找牛区长问清楚左宁到底是何方神圣？
以为奸计得逞的柳明比赵婧更为震惊。
听父亲柳景良说，牛前进前途无量，要好好巴结。
谁知，事情的走向远远超出预料。
因而，在赵婧伸手搀扶的霎那间，柳明顺势起身默不作声的跟出包间。
另外一个包间里，牛前景脸色阴沉的喝着闷酒。
在西餐厅吃饭都能遇见煞星。
真是冤家路窄。
“左大官人，你在区政府干嘛？”
“人民的公仆，干嘛！”
左宁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以高致远的智商，猜出身份不费吹灰之力。
“区长，乖乖。大神啊求包养。”
高致远死皮赖脸的拉着左宁的胳膊。
左宁被高致远的无厘头操作搞得浑身膈应。
“牛前进深得田书记的器重，上升势头很猛。现在分管经济建设，观水岸别墅区就是他牵头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