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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招过后,演武场地面已千疮百孔。云宝的衣襟被鲜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断裂的肋骨,反观星岩,胸口熊影也黯淡了许多,重锤上的裂痕显示着他同样强弩之末。丹堂弟子们的加油声越来越弱,唯有星云仍在演武场边缘焦急地攥着木灵簪,指尖已掐出深深的月牙痕。她看着云宝一次次被砸倒,又一次次站起来,心中的敬佩与心疼交织,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英雄传说,此刻的云宝,就是那个在绝境中不屈的英雄。

结束了! 星岩抓住云宝力竭的瞬间,重锤狠狠砸向他胸口。云宝来不及闪避,只能侧身让过心脏,却感觉三根肋骨同时断裂,鲜血狂涌而出,整个人被砸飞十余丈,后背撞在丹台莲瓣上,发出闷响。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能看见丹堂堂主星道在远处颤抖的身影,看见宗主南云子眼中闪过的赞许,更看见星云正在冲破人群,向他跑来。

云宝! 星云再也顾不得宗门规矩,冲上演武场。她看见云宝挣扎着起身,后背的衣料已被鲜血浸透,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每一道都触目惊心。别撑了,认输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颤抖着为他输送木灵灵力,却发现他体内的经脉早已千疮百孔,就连木灵这种温和的灵力,也无法顺利流转。

云宝望着星岩缓步逼近的身影,忽然笑了。他摸出怀中破碎的药瓶,那是星云送的愈伤散,瓶身裂痕在阳光下竟拼成

字。丹堂的荣光, 他咳出一口血沫,目光扫过演武场高处的丹堂堂主星道,我还没守住呢…… 这句话既是说给星道,也是说给自己。作为一个外姓弟子,他曾无数次在藏书阁被人白眼,曾在课堂上被质疑资质,此刻却站在演武场中央,为丹堂而战,为自己的道心而战。

星岩的重锤在半空顿住。他望着云宝染血的淡黄色衣袍,想起武堂祖祠里的壁画 —— 初代老祖在濒死之际,也是这样挺直脊背,以身为旗。这个外姓弟子,明明可以选择认输保命,却偏要在绝境中硬撑,这份孤勇,让他这个武修也不得不心生敬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力量,或许并不是武修的全部,在云宝身上,他看到了比力量更珍贵的东西 —— 对道心的执着。

演武场的风卷起云宝的碎发,他看见星霜在远处向自己点头,执法令牌的光芒暗了几分 —— 那是执法堂对强者的认可。丹堂堂主星道不知何时来到演武场边缘,腰间十二枚玉坠只剩九枚,却依然向云宝投来鼓励的目光。就连南云子,也微微颔首,月白道袍上的星纹亮如白昼,仿佛在为云宝的道心而喝彩。

星岩兄, 云宝靠在莲瓣上,声音微弱却清晰,武修之路,不该只有蛮干。 他望向对方胸口黯淡的裂地熊纹,试试将土系灵力引入经脉,或许能……闭嘴! 星岩怒吼着举起重锤,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外姓弟子即便在濒死之际,想的仍是如何完善术法,这份对道心的执着,恰恰是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他的重锤迟迟没有落下,演武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云宝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丹台莲瓣上。

星云的眼泪随风飘到在云宝手背上,他抬头望向这个曾在课堂上与自己争论丹道的少女,发现她眼中除了关切,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光亮。为什么…… 星云哽咽着,为什么非要这么拼命?云宝笑了,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木灵簪:因为我答应过自己,要在这南黄宗,走出一条别人没走过的路。 他的目光落在演武场中央的三大虚影上,丹炉、剑穗、令牌在夕阳下交织成辉,道心不分内外,星火终会燎原。

星岩的重锤

落地,发出清越的响声。他忽然转身,向武堂弟子们走去,背影竟有些蹒跚。云宝知道,这场战斗的影响,早已超越了胜负本身 —— 它在三堂弟子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关于打破陈规、追寻本心的种子。而他自己,虽然重伤倒地,却在这场战斗中,真正赢得了对手的尊重,也让自己的道心更加坚定。

重伤带来的眩晕感渐渐袭来,云宝却始终盯着演武场上方的云层。他知道,自己的道心之路才刚刚开始,而眼前的困境,不过是漫长修途中的一道坎。当星云的哭声渐渐模糊,当丹堂弟子们的加油声远去,他唯一清晰的,是丹田处那缕微弱却坚定的灵力 —— 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也是他与这个世界对话的底气。

演武场的暮色越来越浓,云宝闭上双眼,任由身体滑落在地。他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只要道心不灭,终有一日,他会让所有人明白:真正的强者,从不受限于出身与宗门,只听从内心的道。而此刻,星岩的重锤正缓缓举起,演武场的空气再次凝固,下一轮的厮杀,即将展开。

云宝的指尖深深陷入丹台莲瓣的纹路中,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星岩的重锤掀起的气浪刮过面门,他却在飞溅的碎石中看见星云被执法堂弟子拦住的身影 —— 她发间的木灵簪歪在一侧,鹅黄裙裾沾满尘土,眼中满是泪水却仍在挣扎着向演武场中央挪动。

云宝突然怒吼,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是丹台,我能守住。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眼中的泪光会动摇决心。袖口的暴烈藤暗纹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那是星云昨日帮他注入的木灵印记,此刻却像灼热的烙印,提醒着他肩上的重量。

星云的脚步顿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云宝转身时,广袖襕衫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紫,每一道裂痕都在诉说着先前的苦战。这个曾在丹道课上被她嘲笑 外姓弟子画蛇添足 的少年,此刻却像一柄即将折断的剑,仍倔强地挺立在丹台中央。云宝哥哥...... 她的低唤被执法堂弟子的阻拦声淹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面对星岩的怒火。

星岩的重锤带着山崩之势砸落,空气被压得爆鸣。云宝勉力施展踏雪无痕,却因三根断裂的肋骨而动作变形,左肩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锁骨错位的脆响混着闷哼溢出唇角。他在倒地瞬间抓住重锤的流苏,借力滚到星岩脚边,指尖已按在对方脚踝的太冲穴上 —— 那是武修血脉之力的枢纽。

雕虫小技! 星岩怒吼着甩锤,却感觉丹气顺着穴位涌入,如同一把细沙撒进运转的齿轮,让他引以为傲的裂地熊血脉出现瞬间凝滞。这种被外力侵入的感觉,比挨上十记重拳更让他骇然:你...... 你竟懂武修气脉?

云宝趁机翻身站起,袖中滑落三枚透骨钉 —— 那是用星霜冰棱碎片磨成的暗器,边缘还带着未褪的雷纹。星岩兄, 他擦去嘴角血沫,指尖在钉身刻下简易丹纹,武修的破绽,从不在力量,而在...... 话未说完,透骨钉已射向星岩眉心紫府,带着丹火的灼热与雷冰的刺痛。

星岩本能地偏头,透骨钉擦着眉骨划过,在额角留下血痕。他忽然意识到,从方才的穴位压制到此刻的气脉攻击,这个外姓弟子竟在短短半盏茶时间内,将他的《裂地十三式》拆解了七处要害。你一直在示弱!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动摇,重锤在掌心握得咯咯作响,你早就看透了我的血脉运转!

云宝不答,掌心已凝聚出半枚雷火符。方才吸收的雷系灵力与丹田丹气疯狂碰撞,在掌心凝成紫赤相间的光团,如同缩小的雷火劫云。这是他在濒死边缘创出的术法,取执法堂雷冰之劲与丹堂星火之刚,却因灵力枯竭而随时可能反噬。

来得好! 星岩反而露出狂喜,胸口裂地熊纹骤然膨胀,竟将重锤砸向演武场中央。三道深沟如大地裂痕般蔓延,土系灵力化作三丈高的巨熊虚影,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咬向云宝 —— 这是武堂失传百年的禁术 裂地熊啸,每次施展需燃烧三成精血,代价是经脉寸断。

云宝望着扑面而来的熊影,忽然想起星驰长老在藏书阁的低语:丹武本同源,分则两伤,合则补天。 他闭上双眼,任由熊影撞在胸前,却在剧痛中运转全身灵力,将最后一丝木灵注入星岩的重锤。木灵顺着兵器纹路渗入,如同春雨渗入干涸的土地,竟在瞬间修复了对方因血脉燃烧而龟裂的经脉。

演武场地面塌陷三尺,云宝咳出的鲜血溅在丹台莲瓣上,却看见星岩的熊影出现细密裂痕。为什么...... 星岩握着重锤的手剧烈颤抖,看着云宝摇摇欲坠的身影,你明明可以趁机杀了我!

云宝勉强站起,广袖襕衫已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伤痕:我来此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证明...... 他望向丹台方向,丹堂堂主星道正颤抖着握紧十二枚丹纹玉坠,眼中泛起泪光,证明丹道与武修,本可同辉。

星岩的重锤第三次举起时,已没了先前的暴戾。他望着云宝胸前纵横的伤口,突然发现那些被重锤砸出的瘀痕,竟与《裂地十三式》的七处命门完全吻合 —— 这个外姓弟子,竟在承受攻击的同时,用身体记住了他的每一处破绽。

罢了! 星岩突然抛起重锤,任由它砸在演武场边缘,发出清越的回响。他胸口的熊影渐渐消散,露出被血脉之力灼伤的胸膛,唇角却泛起释然的笑:我输了。输给一个敢用身体记招的疯子,输给一个敢破三堂陈规的傻子。

云宝愣住,手中的雷火符

落地。他没想到,这个在演武场杀红了眼的武堂首席,竟会在巅峰对决中主动认输。更让他意外的是,星岩转身时,竟对着他行了个武修最高礼 —— 左手抱右拳,拳心向内,那是唯有面对生死之交才会行的 裂地礼。

演武场的寂静被丹堂弟子的欢呼声打破。星道堂主老泪纵横,腰间十二枚丹纹玉坠竟同时亮起,形成璀璨的星环 —— 那是丹堂秘法 星火共鸣,唯有真正领悟丹道真意者才能引发。执法堂弟子们低声议论,星霜默默捡起掉落的冰棱,指尖轻轻抚过刃口,仿佛在触摸一段新的传奇。

唯有武堂堂主星飞,在看台上握紧了座椅扶手。他望着星岩胸前的灼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云宝展现的丹武合璧,如同在武堂传承千年的铁壁上砸开一道裂缝,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这个外姓弟子,可能成为武堂百年未有之变局的开端。

云宝,胜! 南云子的声音带着穿透云雾的清朗,以丹心融武骨,以凡躯破陈规,此等道心,当为南黄宗亲传! 他抬手抛出星纹玉牌,玉牌上的星图突然亮起,与云宝丹田处的灵力产生共鸣。

玉牌尚未触及云宝指尖,他已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星云在他倒地的瞬间冲破执法堂阻拦,木灵灵力如细雨般包裹住他的伤体。傻瓜...... 她的泪水滴在云宝手背上,却发现他指尖还攥着半枚残破的暴烈藤簪 —— 那是她偷偷绣在他袖口的,此刻已被鲜血浸透,却依然鲜艳如盛开的暴烈藤。

云宝在昏迷前,听见了丹堂弟子的欢呼,感受到了星云怀中的温暖。他望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庞,忽然想起初到南黄宗那日,她站在阳光里问他 你就是新转校的云宝同学? 的模样。此刻她眼中的关切与心疼,比任何灵丹都更能治愈伤痛。

星...... 云...... 他的声音轻如蚊讷,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坠入黑暗。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看见宗主南云子眼中的赞许,看见星岩向他抱拳的身影,更看见丹台莲瓣上的血迹,正渐渐凝成一个模糊的

字。

演武场的夕阳将云宝的身影拉长,与丹炉虚影重叠。没有人注意到,星岩悄悄捡起了云宝掉落的透骨钉,在掌心刻下一道丹纹 —— 那是他对新道心的承诺。而星云,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终于敢承认自己心中翻涌的情愫:这个曾被她视作对手的外姓弟子,早已在无数次课堂争论与演武场并肩中,成为她道心路上最重要的羁绊。

不出大家预料,星云认输,退出比斗,云宝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云宝在一片药香中悠悠转醒。睁眼便见雕花木床的帐幔半垂,不远处的檀木桌前,宗主南云子正端着青瓷茶盏,望着窗外出神,茶盏腾起的热气袅袅升腾,又渐渐消散。

云宝咬牙撑起身子,坐于床边,浑身筋骨似被千钧巨石碾过般酸痛,却又隐隐透着轻快。他轻咳一声,正要挣扎着下床参拜,一道金光闪过,南云子已到身前,袖中拂出的灵力稳稳托住他:“别急着起身,你体内伤势虽经灵药调养,仍需好生将养。”

“多谢宗主关怀。” 云宝拱手行礼,问道,“弟子昏睡了多久?”

“不到三天。本以为你要躺上半月,倒是比我预想的恢复得快,看来星道的九转还魂丹起了大作用。” 南云子说着,转身往茶盏续上热水,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多谢宗主费心照料。” 云宝话音刚落,便见南云子挥了挥衣袖,屋内门窗 “砰” 地自动闭合,二人周身泛起一圈金光涟漪,眨眼间,一个隔音结界已然布好。云宝见状,心中一紧,连忙拱手:“宗主若有吩咐,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够伶俐。不瞒你说,我已许久没收徒,上次收徒还是多年前,收的正是星天。” 南云子神色复杂,轻轻叹了口气。

“星天师兄天资卓绝、实力出众,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云宝应道。

南云子却摇头叹息:“唉,这些年,丹堂、武堂、执法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各怀心思,宗门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云宝在南黄秘境翻阅过典籍,也从现实中的星云处听过一些传闻,但此刻仍装作不知,开口问道:“宗主,为何会如此?”

“你有所不知,大陆上宗门众多,大致分为十个等级,南黄宗目前处在五级。为争夺修炼资源,各大宗门都在拼命提升实力,要么提升门下弟子的整体修为,要么吞并其他宗门。这种吞并手段虽残忍,见效却快。像南黄宗这种处于中游,实力不算弱,却又难出超级强者的宗门,就成了众矢之的。在这样的压力下,宗门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潜心修炼、按部就班发展,另一派觉得与其被吞并,不如主动投靠更高等级的宗门。身为宗主,我实在两难。”

“那宗主更倾向哪一方?” 云宝追问道。

“放弃宗门传承,我绝不能接受。” 南云子语气坚定。

“那咱们便选择稳步发展!” 云宝说道。

南云子苦笑着摇头:“你想法乐观,态度是好的。可眼下,还没等应对外部的高级宗门,内部就已争斗不休。”

云宝心中暗自思索:原来这就是南黄宗分为两派的根源,真是内忧外患。随即开口问:“内部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出身丹堂,丹堂多数人支持稳步发展;武堂是激进派主力,已有暗中勾结其他宗门的迹象;执法堂态度摇摆不定,难以掌控。局面棘手得很。”

“宗门里的前辈和各堂堂主,修为短时间难以提升,只能寄希望于你们这些年轻弟子。你在这次亲传弟子选拔中胜出,能让各方暂时安分些,争取点周旋时间,但这终究治标不治本。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盼着你们早日成长起来。”

听了这话,云宝满心想说星天和星云未来都能成为金丹修士,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道:“星天师兄和星云师姐天赋异禀,日后定会守护宗门。”

“但愿如此。对了,你觉得星云这丫头如何?” 南云子突然问道。

云宝闻言,耳尖瞬间发烫,结结巴巴道:“星云师姐…… 很好…… 很好……”

“喜欢她?”

“啊?” 云宝愣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说无妨。”

“不是不愿说,只是星云师姐和星天师兄已有婚约,此时谈论这些,实在不合适。”

“不妨告诉你,我原本想培养星天做丹堂堂主,但如今看来,他难当大任。这担子,以后要落到你肩上了。”

“我…… 可这与星云师姐有何关联?”

“星云灵力形态为云雀,虽在丹堂以丹术入道,可精神力提升到入细初期后便停滞不前,目前最多只能炼制三级丹药。不过她武力进步显着,身法速度极佳,本是打算让她辅佐星天的…… 修炼之路,本就残酷,你莫要不满。”

“那星云师姐知道这些安排吗?”

“虽未明说,但她多少也能察觉,只是大家都没把话挑明罢了。”

云宝脸色一红,直言道:“不瞒宗主,我确实喜欢星云师姐。但我觉得,未来的路该由她自己选择,若是有人强行干涉,我定会护着她。”

南云子欣慰地点点头:“年轻气盛,好!此事日后再议。你既得了亲传弟子名额,该去领奖励了。稍等,有人带你去。” 说罢,撤去隔音结界,闭目掐诀。

片刻后,房门推开,星云抱着药箱快步而入,见云宝醒了,急忙下跪:“星云见过宗主!”

“起来吧,过来看看你这心心念念的云宝师弟。” 南云子笑着说道。

星云脸颊绯红,小跑着到床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云宝,确认无恙后,才向南云子拱手:“多谢宗主照料!”

“星云,日后照顾云宝的事,就交给你了。” 南云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星云脸颊更红,低头拱手:“是,宗主!”

“带云宝去后山的南灵洞,这是钥匙。” 南云子递出一枚白玉令牌。

星云接过令牌,轻轻扶起云宝,二人一路来到后山。山壁上,“南灵洞” 三个大字历经岁月,字迹已有些模糊,洞内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星云师姐,这里是?” 云宝问道。

星云微笑着解释:“你得了比斗冠军,成为亲传弟子,自然有奖励。这南灵洞专为亲传弟子开放,以往的师兄师姐进去后,有的修为大进,有的得到奇珍异宝、珍稀丹药,都获得了与自身契合的机缘。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准,只能你自己进去探寻。听说拿到适合自己的机缘,就会被自动传送出来,也不清楚有没有时间限制。之前进去最久的师兄师姐,也没超过三天。”

“那我进去试试。” 云宝说道。

星云松开扶着云宝的手,低下头,声音轻柔:“云宝师弟,早些出来……” 说完,将玉牌嵌入山壁凹槽,洞内顿时亮起微光,隐隐能看见深处生长着花草。随后,星云转身,快步朝远处跑去。

望着星云远去的背影,云宝不禁心想:“不管在哪,都逃不过她的‘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上伤痛已恢复不少,便抬脚,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内走去。

云宝的脚步在洞壁上斑驳光影间忽明忽暗,潮湿的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当豁然开朗的洞室出现在眼前时,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 头顶的天坑如同一双巨目,将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满地的紫云英熠熠生辉。参天古树的枝干扭曲如龙,垂落的藤蔓间跳跃着几缕游移的光斑,而正中央那蒸腾着热气的灵池,水面上浮沉着几片半透明的玉色花瓣,随着涟漪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残留的绷带痕迹,方才起身时牵动伤口的刺痛还记忆犹新。望着池中氤氲的雾气,云宝想起星道堂主在药庐说过的话:灵池疗伤需循序渐进,贸然进入恐遭灵气反噬。 但此刻体内翻涌的疼痛如毒蛇啃噬,他咬了咬牙,撩起浸透药汁的衣襟踏入池中。

温热的池水漫过膝盖时,云宝打了个寒颤。水底的鹅卵石硌着脚掌,却意外地让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当他在浅水区盘膝坐下,闭眼运转调息口诀的瞬间,灵池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池底升腾,在他周身炸开细密的灵力网。云宝的睫毛猛地颤动,渗出的冷汗与池水混在一起 ——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蛰伏在经脉里的暗伤,正如同残雪遇见骄阳般迅速消融。

三个时辰悄然流逝,云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表面的伤口早已愈合,可丹田深处的淤塞却如顽石般难以撼动。他睁开眼,倒映在池水中的面容苍白如纸,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水面,惊散了几片玉瓣。明明灵气如此充沛... 他攥紧拳头捶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睫毛,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滞涩感?

当第七个时辰的日影爬上池边藤蔓时,云宝猛地咳出血沫。五脏六腑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踉跄着爬出水池,湿漉漉的衣袍紧贴在身上,顺着裤脚往下淌水。洞室里的鸟鸣声突然变得刺耳,他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碎石,却在瞥见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时愣住 —— 那些在演武场积累的旧伤,此刻竟在皮肤上显露出淡金色的纹路,如同某种神秘的符咒。

带着满心疑惑,云宝重新踏入水中。指尖在池底摸索时,忽然触到一块光滑的石板。他屏住呼吸将其抽出,借着水面折射的光线,发现石板背面刻着半阙残诗:水火相济方为本,阴阳逆转莫问因。 字迹苍劲古朴,末尾还缀着一滴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正当他想仔细辨认时,脚下突然一空。云宝下意识地想要呼救,咸涩的池水却灌入喉间。在急速下沉的眩晕中,他惊恐地挥舞手臂,却发现水纹在触及口鼻的瞬间诡异地分开,形成一层透明的屏障。缺氧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混沌间,断崖处若隐若现的光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斑驳图画,在灵力波动中竟如走马灯般活了起来。云宝瞪大双眼,看着画面里青衣少年手持黑棍搅动丹炉,火星四溅中,棍子渐渐染上一层幽蓝的光泽。当 南黄子 三个字从岩画中浮现时,他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 这不正是自己在藏经阁夹层偶然得到的那根铁棍?

窒息感愈发强烈,云宝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但岩壁上浮现的修炼口诀如磁石般吸引着他,那些晦涩的符文在视网膜上灼烧,化作滚烫的烙印。他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字,直到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托出水面。

大口喘息着浮出水面,云宝抹了把脸上的水,望着重新沉入黑暗的崖壁,喉咙里发出既像哭又像笑的声音。原来是烧火棍...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洞室里回荡,惊飞了栖息在古树间的翠鸟,南黄宗的至宝,竟然是根烧火棍...

就在他准备再次下潜时,周身突然泛起金光。云宝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场景便天旋地转。当他重新脚踏实地时,潮湿的衣料正往下滴水,顺着发梢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陌生的院落里飘着龙脑香,回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直到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他才如梦初醒。

云宝? 星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的素银步摇歪斜地挂在发间,月白色裙裾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匆忙赶来。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她先是一愣,随即从袖中掏出帕子,却在触及他湿漉漉的衣袖时又慌忙缩回手,你... 你怎么弄成这样?

云宝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笑出声来。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水花。师姐, 他望着星云泛红的耳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好像找到了比疗伤更珍贵的东西。

星云望着少年发亮的眼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别过脸去,强装镇定地整理发间的步摇,却控制不住指尖的微微发颤。洞外的风穿堂而过,卷起云宝湿漉漉的衣角,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演武场上那个即便遍体鳞伤,依然挺直脊梁的身影。

先进来换衣服。 她转过身去推开房门,檀香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铜镜前叠放着一套崭新的月白长衫,显然是早就备好的。云宝望着屋内熟悉的丹炉纹饰,忽然想起宗主说过的 丹堂未来,又想起岩壁上南黄子留下的修炼口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

星云背对着他整理药匣,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当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时,她的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在寂静中炸响,惊得星云手中的药匣猛地一颤,险些脱手落地。她与衣衫半解的云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藏不住的慌乱 —— 云宝敞着衣襟,露出锁骨处未完全消退的伤痕,而星云发间的素银步摇歪向一边,这副模样若是被人撞见,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门外传来星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亲昵:“星云师妹,在家么?我是星天,你在家么?........” 那语气熟稔得仿佛还停留在婚约未破之时,听得云宝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整理衣物,却被星云一把按住肩膀,整个人跌回床上。

星云的指尖还残留着灵池的凉意,此时却烫得惊人。她慌忙捂住云宝的嘴,贝齿轻咬下唇,一双杏眼满是恳求,冲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屏气凝神,听着门外传来推搡门扉的声响,星云方才关门时使足了力气,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却终究没有被推开。

云宝能清晰感受到星云掌心的温度,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他望着头顶的帐幔,耳尖渐渐发烫,心底泛起莫名的慌乱。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重归寂静,两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两人便僵在原地 —— 星云跨坐在云宝腰间,裙摆散落在他身侧;云宝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方才躲避时的紧张化作难以言说的暧昧,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星云像是被烫到般猛地跳开,发丝凌乱地垂落肩头,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云宝也慌忙蜷缩到床角,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喉结上下滚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先打破沉默,唯有窗外的风穿过竹帘,发出沙沙的声响。

自那日后,南黄宗的日子看似波澜不惊,弟子们依旧每日在丹堂、武场与藏经阁间穿梭。但敏锐的人很快发现,曾经如影随形的星云与星天,如今碰面时总是刻意错开目光,连寒暄都透着疏离。反倒是星云与云宝,虽不至于时刻相伴,却总能在药田、演武场或是藏书阁不期而遇。

云宝的名声因亲传弟子选拔水涨船高,可伴随而来的,还有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有人说他是星云自幼定下的未婚夫,此番前来是为了兑现婚约;也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他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横刀夺爱;更有甚者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星云如何厌倦了星天,转而投向云宝的怀抱。

面对这些议论,云宝与星云却出奇地默契。深夜的竹林里,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将那些荒诞的传言当作笑话来讲。星云学着旁人夸张的语气,绘声绘色地复述那些离谱的猜测,说到兴起时,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可当笑意褪去,云宝的眼底总会泛起一丝愁绪。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被困在这虚幻的试炼中,现实里真正的星云还在等着他,还有无数的使命与秘密亟待解开。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独自徘徊在南灵洞外,望着漆黑的洞口出神,试图从斑驳的石壁上找到一丝线索,却总是徒劳而返。

课堂里弥漫着丹香与墨香的混合气息,云宝正盯着玉简上跳动的符文,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案几上的笔架剧烈摇晃。羊毫笔 “啪嗒” 掉在誊写的《丹经》上,墨汁晕染开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 前排的小师妹攥着被吓散的发绳,声音发颤。整间教室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只见远处山门方向腾起冲天的暗紫色光芒,如同夜幕被撕开狰狞的裂口。云宝的瞳孔猛地收缩 —— 那是护山大阵遇袭时特有的预警光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涟漪。

讲台上的星渊长老骤然起身,宽大的月白道袍带起一阵罡风。他望着震颤的窗棂,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和蔼的面容变得凝重如铁:“所有人留在原地......”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破窗而出,只留下空荡荡的座位上还萦绕着未散尽的灵力波动。

云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烧火棍,金属棍身传来微微的发烫感。他看见邻座的星岩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堂弟子,此刻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安:“是禁灵丹派的攻击方式,那些暗紫色的雷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啜泣声,几个低阶弟子抱作一团,其中一人颤抖着指向窗外:“大阵...... 大阵在摇晃!” 云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连绵的山脉间,象征南黄宗根基的护山大阵正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每一次承受攻击,阵眼处的丹炉虚影就黯淡几分。

随着又一声巨响,整间教室的地面剧烈起伏,书架上的典籍纷纷坠落。云宝伸手扶住倾倒的案几,余光瞥见窗外掠过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 是执法堂的弟子们和一些长老,他们腰间的令牌在灵力波动中闪烁,却掩不住神色里的焦急与紧张。“走!”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被要求留守的弟子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冲向门口,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和压抑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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