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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王家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接收流民?
这个决定,在几乎所有的王家核心成员看来,都是一个疯狂且愚蠢的举动。
当晚,王家的议事大厅里,坐满了人。
气氛比三年前王宗下令备战时,还要凝重。
“叔父!请您三思!”家主王景第一个站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焦虑,“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坞堡建好,粮草兵械也已齐备,只要我们紧闭城门,完全可以坐看天下风云变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流民这个大麻烦?”
“是啊,兄长!”一个掌管后勤的族叔也苦着脸说道,“我们坞堡内,如今已有族人和家仆近五千人。再接收流民,就算只收一两万人,我们的粮食储备,也撑不了两年了!这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啊!”
“人心难测!流民之中,多的是地痞无赖,甚至是乱匪的奸细。把他们放进来,万一他们在内部作乱,与外敌里应外和,那我们这坞堡,修得再坚固,又有什么用?”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次,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益,也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懂军事,但他懂算术。
他很清楚,以王家现有的物资储备,去供养数万甚至更多的不事生产的流民,是一个何等沉重的负担。
王宗(王秀)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众人的争论,一言不发。
他知道,他的这个决定,确实是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
在他们看来,乱世之中,最宝贵的,是粮食,是武器,是坚固的城墙。
独善其身,保存实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王宗(王秀)的眼光,看得比他们更远。
他知道,黄巢之乱,不是一场普通的农民起义。
这是一场持续了近十年,席卷了大半个中国的,末日般的浩劫。
在这场浩劫中,旧的社会秩序,将被彻底摧毁。
人口,将锐减十之七八。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将不再是诗句,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在那样一个时代,什么最宝贵?
不是金银,不是粮食。
是人!
是活生生的人!
谁拥有更多的人口,谁就拥有了重建文明的根基,谁就拥有了未来的话语权。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让王家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他要让王家,在这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也为以后新朝建立积累资本!
“都说完了吗?”
等到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王宗才缓缓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他平静地说道,“接收流民,确实有风险有负担。”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只看到了风险,却没有看到,这背后,是何等巨大的机遇!”
“你们以为,凭我们这区区几千人,守着这座孤城,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将来的乱军,将来会达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当整个江南都变成一片焦土,当我们的周围,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一个活人,我们这座孤城,又能撑多久?”
“我们会被活活困死,饿死!”
王宗的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我们唯一的生路,不是闭门自守,而是主动出击!”
“当然,我说的出击,不是让你们去跟乱匪硬拼。而是去争夺这乱世之中,最宝贵的资源——人口!”
“我们现在接收一万流民,看似是负担。但我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给他们一个安定的家。他们就会对我们感恩戴德,把这里当成他们自己的家园。”
“我们可以从他们之中,挑选出青壮,补充我们的军队。我们可以让他们开垦坞堡周围的土地,为我们生产更多的粮食。我们可以让他们进入工坊,为我们制造更多的武器。”
“他们,将不再是流民,而是我们王家的附庸!”
“当我们的坞堡里,有十万,甚至二十万,与我们同心同德的军民时,天下虽大,又有谁,敢轻易来招惹我们?”
“到那时,我们需要的,就不是一座只能被动防守的堡垒。”
“而是一个,可以辐射整个江南,建立新的秩序的王家,一个要文化有文化,要武力有武力的王家!”
王宗(王秀)的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一个王家子弟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困惑和担忧,都被王宗所说的话震撼住了,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在他们心里点燃。
如果只是有军队,那王家也只是和那些节度使一样,但是建立秩序,那...王家就是一个国中之国!
这个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话,此刻被王宗直接说出来,却显得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触手可及。
“叔父……”王景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孩儿……孩儿明白了!”
“我等,谨遵叔父(叔祖)号令!”
所有的王家子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的思想,被王宗(王秀)彻底地扭转了。
……
第二天,扬州王家堡,那扇紧闭了三年的巨大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
一队队王家的护院,骑着高头大马,从坞堡中鱼贯而出。
他们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奔赴扬州城内外的各个粥棚和破庙。
那里,正聚集着成千上万,因为北方战乱而逃难至此的流民。
“王家开仓放粮了!所有人都管饭!”
“王家招人了!只要是能动的,都收!包吃包住!”
消息一传开,所有的流民都疯了。
他们拖家带口,蜂拥着,向着那座传说中的王家坞堡涌去。
在坞堡的门口,王家设立了临时的登记处和检疫区。
所有愿意进入坞堡的流民,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身份登记和身体检查。
有病的,立刻送入隔离区治疗。
青壮年,被分到一处,准备接受军事化的训练和管理。
老弱妇孺,则被安置在另一处,由王家的女眷们负责照顾。
整个过程,虽然繁琐,但却井然有序。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有超过三万名流民,被安置进了王家坞堡。
王家坞堡,一夜之间,从一个森严的军事堡垒,变成了一个人口稠密,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巨大城邦。
而王家,也从一个单纯的世家大族,开始向着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悄然转变。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官府的耳朵里。
扬州刺史,大惊失色。
王家公然招募数万流民,组建军队,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在造反!
他立刻就要点齐兵马,前去“剿匪”。
但他的师爷,却死死地拉住了他。
“大人!万万不可啊!”
“王家此举,虽然形同割据,但他们打的旗号,是‘收容流民,赈济灾民’,是善举!您若是出兵,就是与民为敌,会激起民变的!”
“更何况,王家那座坞堡,固若金汤,兵精粮足。您手下这点兵马,去攻打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那……那该如何是好?”刺史急得满头大汗。
师爷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不如……将此事,如实上报朝廷。让朝廷去头疼吧。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刺史想了想,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一份关于“扬州王氏,聚众数万,名为赈灾,实为割据”的加急奏报,立刻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