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大军号称十万,浩浩荡荡的北上高平。
郭荣身着帅铠,骑在战马之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后,是数万名精神饱满,士气高昂的禁军将士。
经过“军功台账”制度的洗礼,和南征占城的实战检验,这支军队已经脱胎换骨。他们不再是以前那些只知道吃空饷、混日子的老油条,而是一群渴望战争,渴望军功的虎狼之师。
大军行至高平以南的巴公原,郭荣立刻下令,安营扎寨,布下阵势。
他完全采纳了王皓的建议,以步兵方阵,结成一个巨大的“口袋阵”,正面迎敌。同时,派遣大将张永德,率领最精锐的一万骑兵,埋伏在两侧的山谷之中,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左右夹击。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敌人自投罗网。
然而,一连等了三天,北汉和契丹的联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军中,开始出现了一些焦躁的情绪。
“怎么回事?那些缩头乌龟,怎么还不来?”
“该不是听到陛下御驾亲征,吓得不敢来了吧?”
“管他呢!再不来,老子手里的刀,都快生锈了!”
中军大帐内,郭荣看着军事地图,也是眉头紧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崇和杨衮,都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报!”一个探马,冲进了大帐,“启禀陛下!北汉大军,已在潞州城下,停止前进!契丹骑兵也不见了踪影!”
“什么?”郭荣猛地站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敌人识破了他的计策。
“陛下,敌人迟迟不来,我军粮草消耗巨大。将士们也已心生懈怠。臣以为,不宜再等下去。当主动出击,直捣潞州!”一个性急的将军,出列请战。
“不可!”另一个老成持重的将军,立刻反驳,“敌情不明,岂能贸然出击?万一中了敌人的埋伏,我军危矣!”
大帐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郭荣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闭嘴。
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是继续等下去,还是主动出击?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亲卫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司农寺王大人,派人从京城送来的加急信件。”
“王皓?”郭荣精神一振,连忙接过木匣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敌欲示弱,诱我深入。”
郭荣看着这八个字,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终于知道,敌人想干什么了。
敌人不是怕了,而是在用“拖”字诀,来消耗他的锐气,引诱他主动出击!
只要他按捺不住,率领大军离开巴公原这个有利地形,去攻打潞州。那么埋伏在暗处的契丹骑兵,就会像狼群一样,从他的侧翼,狠狠地咬上一口!
到时候,他大军的阵型一乱,首尾不能相顾,必将大败!
好险!
郭荣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差一点,就中了敌人的奸计!
“传我命令!”郭荣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恢复了清明,“全军将士,原地休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陛下,不可啊!再等下去,军心就散了!”
“闭嘴!”郭荣厉声喝道,“执行命令!”
……
又过了两天。
军中的怨言,越来越大。
就连副帅张永德,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亲自来找郭荣。
“陛下,我们真的还要再等下去吗?再这么下去,不等敌人来,我们自己就要乱了。”
郭荣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王皓的那张纸条,递给了他。
张永德看完,也是脸色大变。
“这……王大人他,是如何得知的?”
“朕也不知道。”郭荣摇了摇头,“但朕相信他。”
就在这时,大帐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报!陛下!敌袭!敌袭!”
“契丹人的骑兵,从东面杀过来了!”
郭荣和张永德,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敌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们走出大帐,只见东面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上万名契丹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正向着后周的大营,席卷而来。
他们的阵型拉得很长,看起来像是要一鼓作气,冲垮后周的营寨。
“陛下,怎么办?”张永德紧张地问道。
“不要慌。”郭荣的脸上,却异常地冷静,“传令下去,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全军将士,向西转移,退守巴公原!”
“什么?退?”张永德大惊失色,“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布下的阵势,就这么不要了?”
“不要了。”郭荣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敌人的目标,是我军的营寨和粮草。他们以为,只要烧了我们的粮草,我们就会不战自溃。”
“我们就将计就计,把这个空营,送给他们。”
“等他们冲进营寨,阵型散乱之时,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刻!”
“传令给埋伏在西面山谷的骑兵,让他们做好准备!听我的号令行事!”
“是!”张永德虽然还有些疑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皇帝的判断。
后周大军,在契丹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大溃败”。
他们扔掉了营帐,扔掉了辎重,争先恐后地向着西面的巴公原退去。
契丹主将杨衮,在马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什么后周精锐?什么少年天子?不过是一群胆小鬼罢了!”
“传我命令!全军冲锋!抢光他们的粮草,杀光他们的男人,抢走他们的女人!”
上万契丹铁骑,兴奋地嚎叫着,冲进了后周那座空无一人的大营。
他们翻身下马,开始疯狂地抢掠。
然而,就在他们抢得最欢的时候。
异变,陡生!
后周大营的四周,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被他们遗弃的粮草和营帐,竟然都浇了猛火油!
火势借着风,迅速蔓延,将整个大营,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好!中计了!”杨衮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西面的巴公原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只见刚刚还“仓皇逃窜”的后周步兵,已经重新结成了密不透风的方阵。无数的弓弩手,万箭齐发,箭雨如同蝗虫一般,向着火海中的契丹人,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南北两侧的山谷里,也响起了冲锋的号角!
后周的两支伏兵,如两把尖刀,狠狠地插入了契丹军混乱的阵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