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定制礼服店内的空气都像是被精心过滤过的，带着淡淡雪松与鸢尾草混合的香氛，衬得落地窗外的寒冬都柔和了几分。
郁玖鸢坐在丝绒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膝上的画册，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站在射灯下的谢哲成身上。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样衣，肩线挺直如标尺，冷白的皮肤在暖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他微微垂着眼，任由裁缝在他腰间别上别针，神情里带着惯有的疏离，却又在细节处透着无可挑剔的精致，这是谢哲成式的完美主义，连试穿样衣都像是在完成一件严谨的艺术品。
“腰线再收半寸。”谢哲成的声音清冷，打破了店内的静谧，“下摆弧度调整三度，否则走路时会有褶皱。”
裁缝连忙应下，手里的软尺在他腰侧灵活地游走。
郁玖鸢看着那截被西装勾勒出的窄腰，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清甜得像浸了蜜：“谢社长对自己倒是够严格，只是签个约而已，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谢哲成侧过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她脸上纯良无害的笑容，冷淡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正式场合，仪态即态度。”他顿了顿，补充道，“何况是和你一起。”
最后那句声音很轻，却精准地落在郁玖鸢耳中。
她挑了下眉，没接话，转而看向身旁的林燕然。
林燕然显然对这种场合没什么耐心，他穿着件银灰色的休闲西装，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坐姿散漫地陷在沙发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
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不过是签个和苏家合作的破合约，用得着把自己裹成圣诞树？”
“注意言辞，林干事。”郁玖鸢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苏家现在是我们的合作方，而且……”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像淬了冰的糖，“这不是裹成圣诞树，是体面。你父亲让你进学生会磨练性子，总不能连基本的场合礼仪都学不会。”
林燕然手指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傲慢被戳破的愠怒，却还是悻悻地收起了手机。
他瞥了眼谢哲成，又看了看郁玖鸢，嗤笑一声：“知道了，郁会长。还是您厉害，管完这个管那个，连穿什么衣服都要亲自盯着。”
郁玖鸢没理会他话里的刺，反而看向谢哲成：“觉得这件黑色怎么样？签约那天用深蓝色背景板，黑色会更出片。”
谢哲成对着全身镜转了半圈，镜中映出他冷淡的侧脸，目光却透过镜面与沙发上的郁玖鸢对上：“你觉得好就好。”
好感度82的数值在系统面板上闪了闪，正面情绪波动又悄然涨了1点。
郁玖鸢心里没什么波澜，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谢社长难得这么好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拂过他西装后领的线条，“不过我觉得，深灰色更衬你的气质。”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谢哲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回头，只是镜中的眼神暗了暗：“听你的。”
站在一旁的林燕然看得直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转身走到角落接电话去了。
郁玖鸢没在意他，注意力重新回到谢哲成身上。
她绕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领带：“领带选酒红色吧，和你眼底的颜色有点像。”
谢哲成垂眸看着她，女孩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纯良得让人心头发软。
可只有他偶尔能捕捉到那层纯良之下，一闪而过的、近乎漠然的审视，就像现在，她在仔细观察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评估着如何让它更合心意。
他喉结微动，抬手握住她还停留在领带上的手指，指尖冰凉：“你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容笙寒走了进来。
他脱下沾着雪沫的大衣递给侍者，脸上挂着惯有的、平易近人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店内，最终落在郁玖鸢被谢哲成握住的手上。
“抱歉，回来晚了。”
容笙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走到郁玖鸢身边，很自然地想揽住她的腰，却在看到谢哲成还握着她的手时，动作顿了顿，转而抬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家里的事比预想中麻烦些，没耽误你们选衣服吧？”
他的指尖带着室外的凉意，触碰到她耳垂时，郁玖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她仰头对他笑，眼睛弯成月牙：“刚选好谢社长的，正要看看我的呢。”
谢哲成已经松开了手，后退半步，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握住她手指的人不是他。
他看向容笙寒，微微颔首：“容副会长。”
“谢社长。”容笙寒笑着回礼，目光却在谢哲成身上那件明显是为签约准备的西装上转了一圈，笑意未达眼底，“这身很合适，看来郁社长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郁玖鸢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或者说，她听出来了，却故意忽略了。
她拉着容笙寒的手腕走到另一边的女装区，声音轻快：“我选了件香槟色的鱼尾裙，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容笙寒顺着她的力道走过去，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又落回谢哲成身上。
谢哲成已经重新转过身，让裁缝继续修改西装，侧脸冷硬如雕塑，可容笙寒分明能看到他耳根处那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
很好，非常好。
他心里慢悠悠地想着，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温和。
他低头看着郁玖鸢递过来的画册，指尖点在那件香槟色鱼尾裙上：“露背设计？签约场合穿这个，会不会太惹眼了？”
“惹眼才好啊。”郁玖鸢仰头看他，眼神纯澈，语气却带着点狡黠，“毕竟是和苏家的签约仪式，总得让他们看看，我们圣樱学院的门面有多好看，不是吗？”
她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而且，你不是最喜欢我穿香槟色吗？上次在别墅里… ”
后面的话被容笙寒用指尖轻轻按在了唇上。他眼底的笑意深了深，带着点危险的纵容：“在外面，别乱说。”
指尖的温度带着薄茧，压在她柔软的唇上，熟悉的触感让郁玖鸢想起昨晚他在她别墅里做的那些事。
她眨了眨眼，像只无辜的小兔子，乖乖地闭上了嘴，心里却在冷笑。
看，多听话。
无论是谢哲成的隐忍，还是容笙寒的克制，最终都要绕着她转。
就像她养的那些宠物，再烈的性子，也总会被她磨得服服帖帖。
这时，林燕然打完电话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我爸让我回去一趟，衣服你们帮我定了吧，随便什么都行。”
郁玖鸢挥挥手：“去吧，回头让裁缝把尺寸报给你家管家。”
林燕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礼服店。
店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裁缝量尺寸的细微声响。
谢哲成的西装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他脱下样衣，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到郁玖鸢身边：“我的选完了，你的呢？”
“容笙寒说这件露背的太惹眼。”郁玖鸢晃了晃手里的画册，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换件保守点的？”
谢哲成看向那件香槟色鱼尾裙，目光在露背设计处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视线，声音平淡：“你喜欢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容笙寒在一旁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郁玖鸢的头发：“既然谢社长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看似亲昵，指尖却微微用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郁玖鸢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或者说，她察觉到了，却觉得很有趣。
她仰头对谢哲成笑：“那就要这件了。”
裁缝连忙记下，转身去准备郁玖鸢的尺码样衣。
谢哲成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个社团会议，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郁玖鸢对他挥手。
谢哲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瞥了容笙寒一眼，转身离开了礼服店。
店里只剩下郁玖鸢和容笙寒两个人。
容笙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他走到郁玖鸢面前，弯腰，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他身上的寒气还没散尽，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冷香，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
“和谢哲成单独出来选衣服，开心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冰冷的钩子。
郁玖鸢仰头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还好啊，毕竟是公事。”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在他颈后轻轻摩挲，“怎么了？生我气了？”
“没有。”容笙寒笑了笑，可那笑意根本没到眼底，“就是觉得，谢社长看你的眼神，好像有点太专注了。”
他的手指慢慢滑到她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鸢鸢，你是我的，对吗？”
郁玖鸢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占有欲，心里那点冷漠的愉悦感又冒了出来。
她知道容笙寒在吃醋，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为她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满意。
她凑近，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甜得发腻：“当然是你的呀。”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你忘了？我的别墅里，只有你能睡在我床上。”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容笙寒眼底的戾气。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次的吻带着点急切和掠夺的意味，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良久，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微乱：“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啦。”郁玖鸢推了推他，脸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还要试礼服呢，被人看到了不好。”
容笙寒直起身，帮她理了理微乱的衣领，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平易近人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幽暗的男人只是幻觉。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郁玖鸢拿着画册走向试衣间，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红晕和纯良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容笙寒的醋意，谢哲成的隐忍，林燕然的不甘，还有元絮那无条件的纵容……真是有趣啊。
这些被她精心驯养的宠物，每一个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为她喜，为她怒，为她患得患失。
这才是属于她的，最完美的驯养手册。
而她这位大小姐，很享受这场漫长的、量身定制的游戏。
试衣间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郁玖鸢脱下外套，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背，准备换上那件香槟色的鱼尾裙。
镜中的女孩眉眼弯弯，看似纯良，眼底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