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些花岗岩、汉白玉、青岗岩,都是上好的雕刻材料。”
“用这些石材雕刻出来的作品,保证能长久保持原样,经受岁月的冲刷。”
“老板,您总不会想送一件经不起时间消磨的礼物吧?”
“别说传给后代了,如果礼物在我们这一代就出现磨损,传出去该多丢人!”
说实话,闫奇确实被石材厂老板说动了。
既然要给学校送匾额,总得选个像样的。
毕竟,这是给自己女儿长脸的事。
万一送的匾额在自己这辈就出了问题,
自己倒无所谓,女儿却可能被人说闲话。
何况,练手的话,什么石材不行呢?
既然要挑,不如选密度最大的花岗岩。
这材质密实,风吹日晒都不容易出问题。
于是闫奇改了主意,问道:
“花岗岩怎么卖?”
老板一听他要买花岗岩,脸色立马热情起来。
“我们的花岗岩分几个等级,您需要哪一种?”
闫奇心知他又要变着法儿赚钱,不动声色地问:
“都是什么价位?”
老板眉飞色舞地介绍:
“三等花岗岩比较便宜,产自燕京附近的石场,质地稍差,一吨一百块。”
“二等是从南疆运来的,质地密实坚硬,一吨五百。”
“一等是国外进口的,结实耐用,一吨一千。”
好家伙,这老板真敢开口。
南疆运来的石料,就算闫奇不太懂行,也清楚五百一吨的水分有多大。
更别说所谓的“进口花岗岩”
了。
这年头进口材料本来就少,这么个小石材厂,怎么可能分到进口货?
明显是忽悠外行的。
想骗闫奇?门都没有。
最后,闫奇以每吨五十的价格,挑了一块老板口中最低等的花岗岩。
虽然老板一脸铁青,像是亏了大本。
闫奇心里明白,即便对方开价五十元一吨,这笔买卖依然有得赚。
可做事不能太绝,这儿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这年头,真敢动手的狠角色不是没有。
自从服下“醉生梦死”
药丸、经历了一番别样人生之后,闫奇醒来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依然会咄咄逼人,依然会为某些事痛心,但也渐渐懂得了人情世故。
也许,这就是成长,是人在红尘中慢慢的变化。
买好石材,闫奇没有立刻离开。
他请石材厂老板帮忙,把花岗岩切成了几块。
要是运回燕京再切,就太麻烦了。
花岗岩密度大,一吨的石料看起来并不多。
闫奇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向老板开口:“老板,借我一套斧凿之类的石雕工具用用。”
老板一脸疑惑:“您该不会是想在这儿直接刻吧?”
闫奇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拿来就是,不行我加钱。”
老板连忙摆手:“我们这雕刻师傅多,借您一套工具不算什么,不用加钱。”
石材已经让他赚了钱,就算赔掉一套工具,他也还是赚。
老板没多犹豫,转身就去借工具了。
那几块花岗岩,在闫奇的要求下,被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十块,每块都不大。
要在这么小的石头上动刀,手上功夫可不简单。
这个年代机械设备虽然也有,但这家石材厂显然用不起。
听说有客户要当场雕刻,厂里的师傅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围上来看热闹。
很快,闫奇身边就聚起了一圈人。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工具。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也跟着来了——他是这套工具的主人,也是厂里唯一的八级雕刻大师。
听说来了个年轻老板要动手雕刻,老师傅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毕竟,这行吃天赋,不是谁都能入门的,年轻雕刻师傅可不多见。
可是,一瞧闫奇握工具的姿势,老师傅就轻轻摇了摇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看到闫奇握凿的手法,这位八级雕刻大师立刻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完全是个“青头”
。
所谓的青头,就是刚入门的学徒,甚至还算不上行内人。
他正失望地打算离开,却听见年轻人手中锤凿急速落下。
“叮叮咣咣!”
大师惊讶地回过头。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青头的年轻人,下凿竟能如此之快。
小型石料为何难刻?特别是坚硬的花岗岩?
因为这类材质在局部雕刻时,极考验手腕的力道。
力道大了,石料可能崩坏;力道轻了,又刻不动多余部分。
此地的雕刻工具相对落后,要在小块硬石上下凿,速度、角度与力度都需精准掌控。
而闫奇下凿迅猛,每次凿击都有石屑飞溅,可见力道之大。
单说这大胆下凿的功夫,就非一般人所能掌握。
一般刚入门的雕刻师,在处理这类坚硬小料时,都会先用模具固定石料,以保证下凿的准确与力道的反馈。
总之,没有足够经验,是不敢不借助辅助工具就直接动手的。
闫奇确实学了雕刻技术,但他哪里明白这些门道?
毕竟,一出发就到了顶峰的人,往往不会留意脚下的路。
“乒乒乓乓!”
石屑纷飞之间,石雕的雏形渐渐显露。
如果说之前考验的是开凿的基本功,那雏形出现后,才是真正展现技艺的时刻。
凿有所指,脑中早有作品的全貌——这才是雕刻大师应有的工作状态。
白发大师忍不住轻“咦”
了一声,再看向闫奇时,眼中已满是好奇。
大块的余料被闫奇迅速敲除,接下来,便是最考验功力的细雕环节。
先前可以大刀阔斧,因那只是轮廓的勾勒;但进入局部细节,一切就不同了。
花岗岩质地坚韧,普通刻刀难以处理细节之处。
于是闫奇取出工具箱中唯一一把超小型凿子,举锤轻敲。
唯有凿子,才能刻得动这般坚硬的花岗岩。
然而凿子的造型,也决定了它难以处理过于细微之处。
于是,如何在细节处下凿,又成了一道高难度的课题——毕竟这一凿一琢,还得为后续模具的第三步工作铺路。
闫奇的手非常稳,很快一只小狮子的轮廓就成型了。
他放下凿子,拿起最坚韧的刻刀,开始处理那些更细微的地方。
刻刀对付这种坚硬的石材并不轻松,但也并非无法下刀。
像小狮子眉眼、身上纹理的精细之处,非得用刻刀不可。
接着,他使用模具进行收尾工作。
至此,雕刻的部分基本完成。
全程看完的八级雕刻大师,此时满脸通红。
他紧握着石材厂老板的手,激动地说:
“天才,这真是天才啊!”
“这小伙子必须留下来。”
“这么年轻,凿工却像练了几十年。”
“绝对是天才!”
“后续的精细雕刻更见功夫。”
“你看这狮子棱角圆润、额头饱满、肌肉线条流畅自然,明显是有师承,走的是偏柔风格的路子。”
被八级雕刻大师如此称赞,石材厂老板自然不敢怠慢。
“大师,我老胡虽然没您懂行,但经手的石器也不少。”
“东西好不好,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您不说,我也想跟这小伙子拉近关系。”
八级雕刻大师满意地点点头:
“小胡同志,眼光不错。”
“你这样子……”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
看到闫奇打磨石料的手法,他又是一阵感叹。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邀请他吧!”
“这小伙子,从开凿到抛光,每道工序都炉火纯青。”
“这么年轻,再过几年,成就说不定在我之上。”
“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趁这机会,我得先和他搞好关系。”
说完,八级雕刻大师没再理会石料厂老板,径直朝正在忙碌的闫奇走去。
石料厂老板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大师后面,也凑到了闫奇身边。
那位八级雕刻大师不顾周围打磨石料的粉尘,蹲下身,一边打量闫奇,一边仔细端详那只越来越生动的小狮子。
等闫奇收起砂布,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雕刻花岗岩确实不轻松。
“小哥,你师承哪位?”
闫奇刚回过神,就见一位老者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由一惊。
“您是?”
老者忙解释:“小哥别慌!我是这石料厂的雕刻师傅,这套刻刀还是我借你的,可还记得?”
闫奇瞥了眼老者,又看向态度骤变的石料厂老板,顿时明白过来——方才为验证《秀山崖雕》技法过于专注,竟忘了收敛,怕是惊着旁人了。
“多谢老师傅借工具。
雕刻已毕,不便叨扰。”
他拱手告辞,“老板,切好的石料烦请送至xx街xx胡同。”
虽身怀储物之能,但众目睽睽之下不便施展。
好在石料厂本就提供运送服务,多付些银钱便是。
老板此刻满面春风:“您放心,必定准时送到!”
老者见闫奇欲走,急忙拦住:“小哥留步!说两句话可好?就片刻工夫!”
闫奇蹙眉婉拒:“实在家中有事,四个丫头还等着照料,耽搁不得。”
听闻“四个闺女”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老夫有条生财之道,不知小哥可愿一听?”
闫奇顿时驻足:“愿闻其详。”
老者抚须笑道:“且先答我几个问题,再说这赚钱门路如何?”
“既要谈钱,何必绕弯?”
闫奇拂去掌中石屑,收起雕好的石狮转身便走,“恕不奉陪。”
老者赶忙拽住他衣袖:“就五分钟!绝不耽误!”
石料厂老板也凑近帮腔:“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位可是燕京石刻界的泰斗人物——”
“您稍坐片刻,喝杯茶,喘口气。”
“说不定,就这几分钟,能改写您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