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境的光芒散去时,商逸冰抱着昏迷的小冰儿落在逍遥派的演武场。婴儿的冰莲印记泛着诡异的紫黑,每跳动一次,就有极细的黑雾从印记中渗出,钻进她的灵脉——那是“执”分裂出的最后一缕执念,此刻正像毒藤般缠绕着无垢体的本源。
“必须尽快找到往生泉。”凌洛漓的星主血在指尖凝成光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小冰儿的灵脉,试图暂时压制黑雾,“‘执’的执念与无垢体相冲,再拖下去,她的灵脉会被彻底侵蚀。”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星主血的光针竟被黑雾腐蚀,化作一缕青烟。后背的旧伤再次裂开,星主血浸透了月白长衫,疼得他闷哼出声——这是灵脉共鸣的代价,小冰儿承受的痛苦,正通过他与商逸冰的灵脉连接,加倍反馈到他身上。
“洛漓!”商逸冰的冰灵力及时涌过,冻结了他伤口的血,“别硬撑!我们先回桃花谷,用善念晶石的力量稳住她。”
石磊已将玄铁鞭缠成简易担架,阿机正往机械臂里塞疗伤的丹药:“我去备马车,逍遥派的传送阵被‘执’的力量污染,暂时用不了。”他的机械眼扫过演武场的废墟,那里还残留着弟子们的灵魄碎片,“等小冰儿好些,我想……我想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或许有办法让他们轮回。”
商逸冰看着他机械臂上未褪的黑烟,突然想起在无妄境,阿机为护石磊反转机械臂的瞬间。这个总爱躲在凌洛漓身后的少年,早已在一次次并肩中,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我帮你。”她将善念晶石贴在小冰儿的印记上,冰蓝色的光与婴儿的哭声交织,暂时逼退了黑雾,“等处理完往生泉的事,我们一起为他们超度。”
桃花谷的药庐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商逸冰将小冰儿放在父亲留下的玉床上,善念晶石在床沿围成结界,冰蓝色的光流顺着婴儿的灵脉缓缓游走。凌洛漓背对着她坐在药炉边,星主血染红了他用来擦汗的布巾,却仍固执地守着药杵,为小冰儿熬制安神的汤药。
“你的伤……”商逸冰的指尖抚过他后背的血迹,冰灵力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别以为我感觉不到。每次小冰儿的黑雾异动,你的灵脉都会震颤,对不对?”
凌洛漓的肩膀僵了僵,药杵在药臼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点小痛而已。比起你在无妄境承受的幻境,这算什么。”
他转身时,商逸冰正好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那恐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怕这加倍的痛苦会拖垮她——在冰族禁地,她的灵脉本就因罪纹受损,此刻又要分担小冰儿的痛苦,灵魄已出现淡淡的透明。
“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商逸冰的掌心贴上他的后背,冰灵力与星主血在伤口处交融,化作半冰半火的光流,“洛漓,你还记得父亲药经里的话吗?‘药有君臣佐使,人有祸福相依’,我们就是彼此的‘君臣佐使’,少了谁都不行。”
凌洛漓握住她的手,星主血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药炉里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他未说出口的后怕:“在无妄境,看到你被罪纹锁链吊着,看到你对我吼‘动手啊’,我真怕……真怕有一天,那会变成现实。”
商逸冰的心脏像被什么攥住。她想起幻境中他扔掉剑的瞬间,想起他说“就算三界都要我杀你,我也做不到”,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渗血的唇角。
“不会的。”她的声音带着冰灵力的微凉,却异常坚定,“就算我真的失控,你也会像现在这样,用星主血拉住我,对不对?”
药炉里的汤药突然沸腾,溅出的火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却没带来丝毫灼痛。善念晶石的结界突然亮起,小冰儿的哭声变得微弱,冰莲印记的紫黑竟淡了几分——原来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支撑,而是像这药炉里的君臣佐使,彼此扶持,彼此成就。
三日后,小冰儿的情况暂时稳定。商逸冰在父亲的药经夹层里找到了往生泉的地图,图上用冰族古文标注着路线,终点却不是冰族圣地,而是罪神渊的最深处——那个他们以为早已崩塌的地方。
“罪神渊……”凌洛漓的流霜剑断刃在地图上划过,星主血与图上的古文产生共鸣,“‘执’的执念源自天地初开,罪神渊作为罪力的诞生地,藏着往生泉并不奇怪。”
他的指尖突然停在地图角落的注释上,那里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半朵冰莲缠绕着星芒,与他和商逸冰灵脉连接的印记一模一样:“这是……星主与圣女的共生咒。”
商逸冰的银弓突然震颤。她想起在冰族禁地,苍玥残魂说过的话:“往生泉能洗去一切执念,却需以最珍贵的羁绊为引。”那时她不懂,此刻看着地图上的符号,突然明白了——所谓“羁绊”,就是她与凌洛漓的灵脉连接。
“若要开启往生泉,我们的灵脉连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敢说出那个可能的结果。
“可能会断裂。”凌洛漓握住她的手,星主血的温度让她安定,“但比起小冰儿的安危,这不算什么。”他低头时,发间的冰莲木簪与她颈间的善念晶石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就算灵脉断了,我们的心不是还在一起吗?”
商逸冰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笑了。她想起在桃花谷初遇时,他也是这样笑着,说“别怕,有我在”。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跨越生死,穿越幻境,在时光里长成最坚韧的模样。
出发前夜,石磊和阿机在谷口的桃树下埋了坛酒。玄铁鞭的星火在酒坛周围画出结界,阿机正往土里插写满符咒的木牌:“这是我娘留下的‘守岁符’,等我们从罪神渊回来,就开封庆功。”
“还要加上小冰儿的满月酒。”石磊拍了拍他的肩,玄铁鞭上的星火与木牌的符咒共鸣,“到时候我把我爹留下的那把将军剑拿来,给小丫头当满月礼。”
商逸冰抱着熟睡的小冰儿站在药庐门口,看着他们笨拙却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这些曾素不相识的人,因共同的信念走到一起,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彼此,像桃花谷的冰莲,在风雨里紧紧依偎,却也各自绽放出最倔强的光。
凌洛漓从身后轻轻环住她,星主血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淡淡的药香:“在想什么?”
“在想,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商逸冰的指尖划过他鬓角的碎发,“让石磊当证婚人,阿机负责布置,就在这桃树下,用你酿的桃花酒当喜酒。”
凌洛漓的身体一僵,星主血的温度瞬间升高,染红了耳根。他转身时,眼里的光比谷口的星火还要亮:“好。我还要亲手为你绾发,用那支凑齐的冰莲木簪。”
夜色渐深,药庐的灯却亮了整夜。善念晶石的结界里,小冰儿的冰莲印记突然闪过一丝极淡的紫黑,紧接着,凌洛漓与商逸冰的灵脉同时震颤——在罪神渊的方向,“执”的气息正与罪神本源产生共鸣,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往生泉的秘密,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危险。而那半朵冰莲与星芒的符号,究竟是开启希望的钥匙,还是通往绝望的诅咒?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