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凌风来到公社,看着大院新刷的标语“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红漆字,在这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刺眼。
凌风裹紧了身上的棉袄,从公社农技站出来,手里拿着刚换来的几包蔬菜种子,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刚才在站里,无意间就可听到两个办事员闲聊,说赵干事最近在公社里上蹿下跳,到处搜集各生产队“技术骨干”的“黑材料”,尤其对凌风“不务正业搞草药”的事咬住不放,放话说“这次一定要挖出深层次问题”。看来,上次被李书记呵斥回去,赵干事非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回到自家小院,凌风闩好门,插上门栓,心里那点因外界压力而产生的烦躁,渐渐被一种冷静的决断所取代。忍让,看来是解决不了问题了。这个赵干事,像只赶不走的苍蝇,嗡嗡作响,不给他点实实在在的教训,他只会没完没了地纠缠,迟早要酿成大祸。是时候让他尝尝苦头,彻底安分下来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从周守义大爷那里换来、后来又自己在废品站淘换补充的那几本残破古籍中,有一本没有封皮、纸质发黄脆弱的线装书,里面记载的并非救人的医方,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药毒秘要”。当时他觉得这些东西偏门,甚至有些危险,但出于对古代知识的好奇和收集癖好,还是仔细翻阅并记下了其中几个看似匪夷所思的方子。其中一个,叫做“七日逍遥散”。据记载,此药粉无色无味,混入饮食或沾染皮肤即可起效。中者并不会有大碍,但会在接下来七天里,每日午时和子时周身奇痒难忍,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更是瘙痒入骨,难以安眠,偏偏皮肤上不见任何红疹异状。七日过后,症状自消,不留痕迹,但中招者那七天的煎熬,足以刻骨铭心。
“七日逍遥……名字倒是贴切。”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赵干事尝尝这种寝食难安、有苦说不出的滋味,既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引来公安调查,又能极大消耗他的精力,打击他的气焰,让他暂时没心思再来找麻烦,无疑是个理想的选择。
决心已定,凌风不再犹豫。他先是仔细检查了门窗是否关严,然后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那片与世隔绝的神秘空间。
空间里依旧温暖如春,生机盎然。黑土地上的药材长势极好,那片“药毒秘要”区里,几株外形奇特的植物正是配制“七日逍遥散”所需的原料:一株叶片边缘带着细密锯齿、开着小紫花的“痒痒草”;一棵结着黑色小浆果、气味辛辣的“夜啼椒”;还有几丛叶片肥厚、掐断后流出无色粘液的“无影藤”。这些都是凌风根据古籍描述,结合自己前世对植物的模糊认知,在空间里反复筛选、模拟环境才成功培育出来的,外界极为罕见。
他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所需的份量,回到空间小屋内。这里是他用意念构筑的一个简单工作间,有石臼、陶罐等最基础的器具。他按照古籍上的方法,先将“痒痒草”的叶子晒干(利用空间内可控的光照加速),搓成粉末;再将“夜啼椒”的黑色浆果焙干,研磨成细粉;最后将“无影藤”的粘液用文火小心熬制成浓缩的膏状。然后将三者按特定比例混合,反复研磨,直至得到一小撮细腻的、近乎白色的粉末。整个过程,他屏息凝神,极其小心,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也绝不沾染到自己。
药粉制成,如何下药才是关键。直接下在赵干事的饮食里风险太高,容易暴露。凌风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赵干事有个习惯,每天上午都会泡一杯浓茶,茶叶是那种廉价的、梗多叶少的茉莉花碎茶,茶垢很厚的搪瓷缸子几乎从不离手。而且他抽烟,抽的是那种不带过滤嘴的“经济”烟,经常自己用薄纸卷。
凌风决定双管齐下。他取出一小部分药粉,均匀地、薄薄地涂抹在几张裁好的卷烟纸内侧,动作轻柔,确保肉眼难以察觉。剩下的药粉,则用油纸包好,藏在空间小屋最隐蔽的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是寻找机会。凌风没有贸然行动,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观察和等待。他让孙大壮这几天多留意赵干事在公社的动向。果然,两天后,孙大壮带来消息,说明天公社要开全体干部会,赵干事肯定会参加,而且会议时间长,中间有休息时间。
机会来了。第二天上午,凌风借口去公社农技站请教开春蔬菜育苗的技术,准时到了公社。大会已经开始,院子里静悄悄的。他熟门熟路地绕到干部办公室后面,那里是开水房和厕所的所在,也是烟民们偷偷过瘾的地方。他确认四周无人,迅速闪进开水房。赵干事那个标志性的、积满茶垢的搪瓷缸子就放在窗台上,里面还有小半杯凉茶。凌风快速打开缸盖,将指尖沾染的极少量药粉,沿着缸壁轻轻弹入,然后盖上盖子,用手晃了晃缸子。药粉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接着,他走到开水房外的墙角,那里有个破筐,是专门扔烟头废纸的。凌风假装系鞋带,迅速将那几张特制的卷烟纸混入筐里一堆类似的废纸中,位置不深不浅,刚好容易被翻捡到。他知道,赵干事烟瘾大,开会中途常溜出来,如果自己的烟抽完了,很可能会在这里找废纸应急。
做完这一切,凌风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农技站,和刘技术员聊了会儿育苗的事,然后便告辞离开。整个过程中,他心跳平稳,面色如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接下来的几天,凌风照常下地,指导青年小组进行冬季果园管理,去后山查看越冬药材的长势,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低调、忙碌。暗地里,他让孙大壮通过他在公社的熟人,悄悄打听赵干事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