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凌氏集团总部大厦内的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截然不同,此刻的晟睿学院高中部,却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干净整洁的走廊上,教室里传来老师们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和学生们偶尔的讨论声。
高二(一)班的教室里,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和专注。讲台上,凌墨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正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流畅地书写着一连串复杂的宏观经济模型公式。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清晰的“笃笃”声,每一个符号都精准有力。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伤后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锐利,讲解的声音清冷平稳,逻辑清晰,将复杂的理论拆解得深入浅出。底下的学生们,包括龙汐玥在内,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低头做着笔记。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代课老师”在学术上的造诣,确实令人佩服。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暗流早已汹涌。凌墨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屏幕,在静音模式下,极其短暂地闪烁过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提示,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大局已定。】
凌墨书写的粉笔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指尖微微用力,随即又恢复了流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继续讲解着模型的应用,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冰冷,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茫。
那个曾经将他逼入绝境、视他如蝼蚁、欲除之而后快的叔叔凌昊天,就这么……倒台了?快得甚至让他有些恍惚。是夜熙辰出手了。如此雷霆万钧,不留余地。他几乎能想象到凌昊天此刻的绝望和疯狂。
“凌老师,”一个学生举手提问,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模型在通货膨胀高企的情况下,适用性会不会大打折扣?”
凌墨迅速收敛心神,看向提问的学生,点了点头:“很好的问题。这就是模型的局限性所在……”他从容地将话题引回课堂,思维缜密,对答如流,仿佛刚才那一刻的走神从未发生。
坐在下面的龙汐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凌墨那一瞬间的异样。她微微蹙眉,看向讲台上那个身影。虽然凌墨掩饰得很好,但她总觉得,他周身那股原本就清冷的气息,此刻似乎更沉凝了一些,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量。是因为……凌家的事吗?她隐约听到父母谈起过凌氏集团似乎出了大事。
下课铃声响起。
凌墨合上教材,淡淡地说:“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作业是课后习题第三、五、七题,下节课前交。”说完,他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凌老师!”龙景皓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熟稔和好奇,“听说……凌氏集团换总裁了?是真的吗?您是不是要回去当大老板啦?”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凌墨身上。凌氏集团易主的消息,虽然还未正式官宣,但各种小道消息早已在顶尖圈层的子弟间传开。龙景皓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
凌墨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龙景皓,又掠过教室里一双双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些许同情的眼睛,最后,他的视线与龙汐玥带着担忧的目光短暂交汇。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几乎算不上是笑,带着一种淡淡的嘲讽和疏离。
“我是老师,”他声音清冷,清晰地传遍安静的教室,“我的职责是教书。凌氏集团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他拿起书本和电脑,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出了教室。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龙景皓吐了吐舌头,凑到龙汐玥身边,小声说:“哇,酷毙了!视金钱如粪土啊!”
龙汐玥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凌墨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更浓了。她感觉,凌墨那句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在试图割裂什么?还是在确认什么?
教室外,凌墨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停下脚步,望着楼下郁郁葱葱的校园。阳光很好,学生们在操场上奔跑嬉戏,充满生机。这一切,与他刚刚得知的那个消息,仿佛是两个割裂的世界。
他拿出手机,看着那条简短的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只是将信息彻底删除。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重新迈开脚步,走向教师办公室。无论外界如何天翻地覆,至少在这一方校园里,他暂时还是凌老师。这份短暂的平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而未来的路,在凌昊天倒下的那一刻,已经悄然转向了一个他从未预料的方向。风暴中心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