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庄园那场石破天惊的家宴结束后,龙墨寒感觉自己像喝了一整桶烈酒,脑袋里嗡嗡作响,脚下发飘,被江婉婷半扶半拽地拉回了家。一进门,他就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抱着脑袋,半天没缓过神来。
“夜晚晴?夜熙辰和梦婉莹的亲生女儿?比夜辰夜曦曦还大?开什么宇宙级玩笑?!”龙墨寒猛地坐直身体,抓住妻子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婉婷!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今晚的菌菇汤有问题出现幻觉了?”
江婉婷虽然也震惊无比,但比龙墨寒冷静些,她拍开丈夫的手,眉头紧锁:“是真的。熙辰哥和婉莹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那份新的dNA报告……”
“报告?那种东西想做多少份做多少份!”龙墨寒打断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关键是逻辑!逻辑不通啊!如果晚晴真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要放在苏家?还是放在有仇的苏家?婉莹姐当年怀胎十月,能瞒得住?熙辰哥能容忍自己的种叫别人二十年爸爸?这根本说不通!”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熙辰哥问清楚!这事儿太邪乎了!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龙墨寒,不顾江婉婷的劝阻,直接杀到了夜熙辰的书房。夜熙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正在批阅文件,头也没抬。
“坐。”夜熙辰淡淡地说。
龙墨寒没坐,直接冲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夜熙辰:“熙辰哥!昨晚那出‘认亲大戏’,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交个底!夜晚晴?你亲闺女?这幌子扯得也太离谱了吧!”
夜熙辰终于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金笔,目光平静地看着激动的好友:“你觉得我是在扯幌子?”
“不然呢?!”龙墨寒声音拔高,“那丫头是凌昊天的种!dNA铁证如山!你现在告诉我她是婉莹姐生的?这怎么可能?!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夜熙辰没有立刻反驳,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龙墨寒。龙墨寒愣了一下,接过酒杯,但还是紧紧盯着他。
夜熙辰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走到窗边,背对着龙墨寒,声音低沉而平稳:“墨寒,我问你,现在,对苏晚晴来说,最致命的是什么?”
龙墨寒皱眉:“当然是她的身世!凌昊天女儿这个身份,是她永远洗不掉的污点!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没错。”夜熙辰转过身,目光锐利,“那么,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龙墨寒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是让她不是凌昊天的女儿……” 话一出口,他猛地顿住,眼睛再次瞪大,“你……你的意思是……”
夜熙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凌昊天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苏文博也死了。知道当年真相细节的人,还剩几个?林婉珍?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龙墨寒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所以……所以你伪造了dNA报告?你给她编造了一个新的、无比尊贵的身份?夜晚晴?夜家二小姐?就是为了……盖住她原本那个不堪的身世?”
“不是掩盖,是替换。”夜熙辰纠正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从此以后,世界上没有苏晚晴,只有夜晚晴。她是我夜熙辰的女儿,这一点,会成为新的‘事实’。所有知情者,要么成为这个‘事实’的一部分,要么……消失。”
龙墨寒被这庞大的、近乎疯狂的谋划震得半晌说不出话。他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让他稍微冷静下来:“可是……熙辰哥,这能瞒多久?纸包不住火啊!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保住那丫头?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认一个凌昊天的女儿当亲生的,这……这简直是……”
“代价?”夜熙辰打断他,眼神深邃如寒潭,“墨寒,你看事情,还是太短浅。我问你,一个背负着凌昊天血脉、被苏家抛弃、无依无靠的孤女,和一个流淌着夜家血液、身份尊贵、背后有整个暗夜帝国撑腰的二小姐,哪个更好掌控?哪个更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哪个……更不容易反噬?”
龙墨寒愣住了。
夜熙辰继续道,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我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身份,一个至高无上的庇护,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份‘恩情’,重于泰山。从此,她的命运将彻底与夜家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有异心,便是自绝于天地,比凌昊天死得更惨。她若忠心,便是帝国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他走到龙墨寒面前,目光如炬:“至于真相?重要吗?我说她是,她便是。谁敢质疑?谁有证据质疑?时间会抹去一切痕迹,新的‘事实’会成为唯一的历史。这才是最根本、最彻底的解决方式。”
龙墨寒看着夜熙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苏晚晴,更是一场宏大、精密、冷酷到极致的政治操作和人性捆绑!夜熙辰用一个惊天谎言,为帝国打造了一把绝对忠诚、潜力无限的超级武器,同时彻底根除了一个可能的不稳定因素!
“高……实在是高……”龙墨寒喃喃道,背后渗出冷汗,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这步棋的狠辣与深远,“可是……婉莹姐她……她也同意?”
“婉莹心疼那孩子。”夜熙辰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丝,“而且,她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一个健康的、尊贵的‘夜晚晴’,比一个活在阴影里的‘苏晚晴’,对所有人都好。”
龙墨寒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行吧……你牛逼!我说不过你!反正……以后我得改口叫那丫头‘二小姐’了是吧?” 他语气带着点无奈和认命。
夜熙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她面前,和在辰儿、曦曦面前一样即可。其他的,心里有数就行。”
龙墨寒点点头,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书房。他抬头看着庄园上空湛蓝的天,只觉得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得让人心惊。夜熙辰这盘棋,越下越大了,而那个被冠以“夜晚晴”之名的少女,究竟会被这巨大的命运转折带向何方,是福是祸,谁也难以预料。
帝王的“认亲”,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也是一场冷酷的救赎,更是一招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绝杀。真相被掩埋,新的身份被确立。夜晚晴的故事,才刚刚以另一种方式,拉开序幕。而知晓内情的少数人,则被迫成为了这场宏大戏剧的沉默观众和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