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热浪从地底裂缝里往上冲，江临渊握紧破甲锥，指节发麻。刚才那一击耗了太多力气，灵力在经脉里像断流的河，接不上劲。他喘了口气，眼角余光扫到上官玥站在身边，剑尖微微下垂，手臂上的布条又渗出血来。
远处林间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树影里走出来，是罗天成。他走路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走到三人中间时，他抬手打出一道金光，直没入地面裂缝。那股翻涌的热气顿时矮了三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三日之限，不到两日就破了。”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吞掉。
江临渊盯着他，“您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
罗天成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暗红色的云层在头顶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撞。他闭了下眼，然后开始解西装扣子。
外套滑落在地。
他转过身，露出后背。
整片脊背布满暗金色纹路，层层叠叠盘绕而上，像无数条龙缠在一起。中央一枚巨大的印记缓缓浮现，随着呼吸一明一灭，每一次亮起，周围的空气都震一下。
“我守了三十年。”他说，“从二十岁接印那天起，每天用血喂阵，夜里听着地火叫。现在经脉坏了，气海空了，压不住了。”
上官玥往前半步，伸手碰了下腰间的剑柄，“这是‘龙脊印’……只有守阵人才能承载。一旦烙印，终生不能离阵三百丈。”
罗天成苦笑，“所以这三十年，我没出过学校一次。连母亲葬礼都没去。”
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块青铜令牌。正面雕着盘龙，背面刻着“代天镇龙”四个字，边缘一圈小字看不清。
“拿着。”他把令牌塞进江临渊手里，“协会要是追究你动阵基的事，亮这个，能保你一时。”
江临渊没接稳，令牌差点掉地上。他低头看着那块冰凉的金属，喉咙发干，“我不懂阵法，也不是什么守阵人。这责任……我担不了。”
“但你是签到者。”罗天成盯着他，“十大洞天都跟你有感应。系统选你，不是偶然。地脉也认你——你刚种下的地心焰莲，已经跟息壤石长在一起，成了护阵的一部分。”
江临渊愣住。
他想起刚才签到得到的种子，随手按进石头里的动作，根本没多想。可现在听来，那一步竟像是命中注定。
上官玥接过令牌仔细看，忽然手指一顿。
“这纹路……跟我父母留下的炼器谱残页一样。”她抬头，“他们参与过地脉阵眼的设计。”
罗天成点头，“所以你们两个，都不是意外进来的人。每一个出现在这里的痕迹，都有它的原因。”
他看向地底深处，声音沉下去，“我走之后，阵要靠你们守。记住一句话——宁可人死，不可阵崩。一旦锁龙阵破，被封的魔神出来，整个城都会塌。”
江临渊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掌心发烫。他知道这不是能推脱的东西。荒山脚下这一战，不只是为了自保，也不是为了老吴。从他第一次在实验楼地下签到开始，这条路就已经铺好了。
“那您呢？”他问。
罗天成没说话，只是慢慢弯下腰，捡起自己的外套。他的动作很慢，肩膀抖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血。
“我的任务结束了。”他说，“剩下的，交给你们。”
上官玥忽然开口：“您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我知道玄阴子会动手，也知道他会逼你们到这一步。”罗天成擦掉嘴角的血，“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把印交出去的机会。”
江临渊握紧令牌，感觉它越来越重。
“协会那边……真的会来找麻烦？”
“他们会来。”罗天成说，“有人不想让阵继续存在。他们觉得地脉复苏该由官方掌控，而不是交给一个学生。”
“那您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没想过去控制它。”罗天成看着他，“你只是每天去签到，拿资源，修自己。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补阵。图书馆、实验楼、游泳馆、体育场……你走过的地方，裂痕都在愈合。系统不是给你捷径，是在带你走完守阵人的路。”
江临渊说不出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利用系统变强，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被引导着完成某种使命。
“我不是一个人在守阵。”罗天成低声说，“以前也有像你这样的人。但他们要么中途放弃，要么被协会清除。你是第一个活到交接这一刻的。”
上官玥握紧剑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守住枢纽。”他说，“等三日后地火冲顶时，必须有人站在阵眼上，把最后一道印打下去。那个人，得是你俩中的一个。”
江临渊问：“要是没人能撑到最后呢？”
“那就等着大地裂开。”罗天成说完，转身往树林边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
“令牌上有记号。”他说，“只要你靠近阵核，它就会响。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是该动手的时候。”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瘦，衣服贴在背上，那枚镇龙印还在微微发光。
“别让它熄了。”他说完，走进黑暗里，再没回头。
江临渊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令牌。它安静地躺着，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它会开始震动，会提醒他时间到了。
上官玥站到他旁边，轻声问：“你还记得老吴说过什么吗？”
江临渊摇头。
“他说，这片场地，谁都能踩，但得有人守。”她看着地面裂缝，“现在轮到我们了。”
江临渊点点头，把令牌收进背包夹层。破甲锥插回腰侧，他活动了下手腕，重新有了力气。
远处的地底又传来一声闷响，比之前更近。
他抬头看天，红云压得更低。
下一秒，令牌突然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