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谷的风雪裹着冰碴，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林辰与苏清月踏着剑光穿透云层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寒水护脉阵那道摇摇欲坠的淡蓝色光膜——原本该如冰层般坚韧的光膜，此刻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黑色邪浊之气正从裂纹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每渗一寸，光膜的蓝光就黯淡一分。
下方的冰原上，凌霜正率五名寒水派核心弟子结“寒水连环阵”。她的水纹剑斜指地面，剑身上凝结的冰雾顺着剑刃流淌，在身前汇成一道半丈高的冰墙。可邪浊之气一触到冰墙，就像墨滴入清水般迅速蔓延，原本晶莹的冰墙瞬间被染成灰黑色，表面甚至开始“滋滋”消融，化作带着腥气的黑水。
“林前辈！苏师姐！”凌霜的声音裹着风雪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雪沫，水纹剑又斩出一道寒芒，勉强挡住一波邪浊反扑，“这邪浊邪性极重，能直接吞噬灵气！护脉阵的灵核已经被侵蚀了一半，顶多再撑一炷香！”
林辰没有贸然上前，他握紧镇魔剑，混沌魔血在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转——自从吸收了萧战残魂的道韵，这股力量早已能收放自如。当魔血的温流触到掌心的轮回令时，令牌突然微微发烫，金色图腾骤然亮起，竟在半空中映出一道虚影：那道撕开冰原的黑色裂缝足有半丈宽，裂缝深处萦绕着一缕淡黑色的气息，纹路扭曲如蛇，竟与当年轮回海一战中，墨尘道袍上那缕吞噬道心的虚无之力一模一样。
“是虚无之力的残余！”林辰高声提醒，同时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三枚泛着紫蓝光晕的冰心灵禾丹，指尖凝出一道轻劲，将丹药精准抛向凌霜与两名受伤的弟子，“先服丹稳住道心！这丹药能借寒灵气压邪浊，还能补回道气损耗！”
凌霜接过丹药，立刻分给身旁的弟子。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寒气顺着喉咙滑入丹田，原本因灵气被吞噬而紊乱的内息瞬间平复，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当即抬手结印：“寒水封脉·三重障！”话音落下，三道光洁的冰墙从地面拔地而起，层层叠叠挡在裂缝前，冰墙表面还凝结着细碎的灵纹，正是寒水派用来加固防御的秘术。
苏清月则提着药箱快步走到受伤弟子身边。她没有急着用剑，而是取出提前用灵脉泉水浸泡过的清心符——符纸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水汽，贴在弟子衣襟上时，立刻泛起一层淡青光晕。“别运功硬扛，跟着我的剑气走。”苏清月轻声说，青鸾剑穗的红绳轻轻晃动，剑尖在地面一点，一道柔和的青色剑气顺着冰面蔓延，所过之处，弟子周身缠绕的邪浊气如遇暖阳般消散，连冻得发紫的指尖都渐渐恢复了血色。
就在第三道冰墙即将被邪浊彻底侵蚀时，远处的天际突然亮起一片橙红——赤阳子带着二十名丹霞派弟子踏火而来，他们脚下的烈火符燃烧着，在冰原上留下一串串火星，连漫天风雪都被烤得退开几分。“凌掌门莫慌！我们来助你！”赤阳子的大嗓门穿透风雪，他手持烈火剑，剑身上的火纹如活过来一般，顺着剑刃蔓延成熊熊火焰，“我倒要看看，这邪祟能扛住多少烈火！”
二十张烈火符同时被祭出，在空中连成一片燃烧的云霞，直直罩向黑色裂缝。当烈火与邪浊碰撞的瞬间，刺耳的“滋滋”声传遍整个冰原，黑色雾气像遇火的油脂般剧烈蜷缩，甚至散发出一股类似焦糊的腥气。赤阳子趁机踏空而起，烈火剑斩出三道碗口粗的火柱，死死抵住黑雾扩散的势头：“林小友！这邪浊怕火！你趁机找它的源头！凌掌门继续用冰墙封，咱们一烧一封，定能困住它！”
林辰点点头，与二人形成默契的三角阵。他握着镇魔剑，混沌魔血与轮回令的力量交织在一起，金色剑气在剑尖凝聚，却没有贸然斩向裂缝——他知道，虚无之力最擅长借攻击反噬，必须先找到邪浊的根源。
当金色剑气的微光触到黑雾时，轮回令的图腾再次亮起，这次的虚影更清晰：裂缝深处的冰层里，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通体黑紫，表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正不断向外渗出邪浊气。而那些纹路，林辰再熟悉不过——当年在天剑宗藏经阁，他曾见过记载血魔宗秘器的图谱，这正是墨尘当年用来吸收虚无之力的“噬魂玉”纹路！
“是‘虚无晶’！”林辰瞳孔微缩，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想起萧战残魂消散前的叮嘱——当年血魔宗覆灭时，有部分虚无之力未被彻底净化，在极寒或极阴之地凝结成晶，这些晶石会不断吸收周围的灵气，不仅能滋生邪浊，甚至可能撕裂空间，引发更大的危机，“必须毁掉它！凌掌门，用你的秘术冻住晶石周围的冰层，防止邪浊气反扑！赤阳子掌门，你用烈火剑牵制住外围的邪浊！”
凌霜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寒灵气都注入水纹剑——她的道袍边缘已凝结出一层白霜，连头发丝上都挂着冰碴，却眼神坚定：“寒水派秘术·冰心锁！”水纹剑刺入冰原，淡蓝色的寒气以剑身为中心，顺着冰层快速蔓延，短短数息间，虚无晶周围的冰面就结出三寸厚的冰壳，冰壳上的灵纹闪烁，将邪浊气牢牢锁在里面。
赤阳子抓住这个机会，烈火剑上的火焰暴涨数尺，化作一只展翅的火凰虚影：“丹霞派秘术·火凰焚邪！”火凰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狠狠撞向冰壳——“咔嚓”一声脆响，冰壳表面裂开道道缝隙，炙热的火焰顺着缝隙钻入，开始灼烧里面的虚无晶。
林辰则将轮回令按在裂缝边缘，金色图腾化作一柄丈长的长枪，枪尖凝聚着混沌魔血与道气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发力，长枪如离弦之箭，顺着冰壳的裂缝直刺虚无晶——“嘭！”一声闷响，虚无晶应声碎裂，黑色的碎片散落在冰层里，瞬间被烈火烧成灰烬。
随着虚无晶破碎，黑色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残留的邪浊气在烈火与寒水的交织下，渐渐消散在风雪中。寒水护脉阵的蓝光重新变得璀璨，冰原上的积雪也不再带着腥气，反而渐渐恢复了纯净的白色。
凌霜收起水纹剑，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邪浊气息，需要运功才能彻底驱散：“没想到虚无晶会藏在极寒谷的冰层下——这里是寒水派的发源地，灵脉最纯净，谁能想到反而成了邪祟的藏身地。若不是轮回令能映出源头，我们怕是要在黑雾里耗到道气耗尽。”
林辰握着轮回令，感受着令牌传回的温和灵韵——刚才催动图腾时消耗的道气，正被令牌缓缓补回。他望向愈合的裂缝，语气郑重：“这不会是最后一块虚无晶。当年血魔宗的活动范围遍布三界，魔渊、阴阳泉、甚至黑风岭，都可能藏着类似的碎片。回去后，我立刻传信给青玄宗和清虚观，让他们加强对所有灵气节点的巡查。”
苏清月从怀中取出卷好的《三界灵气分布图》——这是她前几日刚和清虚观主一起修订的，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各门派的巡查范围。她用朱砂笔在极寒谷旁仔细标注上“已净化·虚无晶（1块）”的记号，还特意画了个小小的冰棱符号，代表此处的邪浊特性：“以后每月的巡查记录，要特意加一项‘虚无晶排查’，不仅要记位置，还要备注邪浊的特性，这样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大家也能更快应对。”
返程的灵舟上，舱内燃着一盆用灵脉木点燃的炭火，驱散了极寒谷带来的寒气。赤阳子捧着一杯热茶，忽然拍了下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了！半个月前，丹霞派有弟子在黑风岭西侧巡查时，也曾感应到微弱的邪浊气！当时那弟子以为是血魔宗残留的魔气，加上气息很淡，就没上报。现在想来，说不定那里也藏着虚无晶！”
林辰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看向苏清月，苏清月会意，立刻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空白的传音符：“黑风岭靠近三个村落，村民们刚种下护灵禾，绝不能出意外。回去后，我安排天剑派的内门弟子，和丹霞派的人一起去排查——让擅长追踪灵气的弟子带队，再带上足够的冰心灵禾丹和破邪符，以防万一。”
灵舟穿过云层时，苏清月走到舱外，望着下方渐渐苏醒的大地——田埂上，村民们正扛着锄头播种，灵脉旁的护灵禾已冒出嫩绿的新苗，青玄宗的弟子穿着青布道袍，正弯腰教村民辨认灵植的好坏，连空气里都带着灵禾的清甜味。
“以前总觉得，守护三界就是斩尽邪祟就够了。”苏清月轻声说，风拂起她的发梢，“现在才明白，原来还要一点点找出这些隐藏的隐患，像照料灵禾一样，时时查看，处处留心，才能让这份安稳长久。”
林辰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还带着轮回令的温度，温和而坚定：“但我们不再是一个人。以前只有天剑宗，后来有清虚观、丹霞派，现在又多了青玄宗、寒水派，还有这么多愿意一起守护家园的村民。再难的路，只要大家一起走，就不会觉得远。”
远处的天际，天剑宗的护山大阵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晕，与极寒谷方向残留的冰灵气遥相呼应。林辰望着那道光晕，心中忽然无比笃定：虚无晶的出现，或许是新的考验，但只要他们守住“共护”的初心，守住彼此信任的盟约，再隐秘的隐患，再强大的邪祟，也终会被化解。
毕竟，真正的守护，从不是一场短暂的战斗，而是无数人用初心与坚持，一点点筑起的长城——这，才是护界盟约真正的意义。
（第三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