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学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屏幕上的【是 \/ 否】选项像一道未解的题。
他还没按下去，警报就轰然炸响！
那是王昊焊在主控台下的晶核感应器，那玩意儿原本只是个废品改装的报警铃，现在正疯狂震动，发出刺耳的蜂鸣。
“又来了！”王昊猛地抬头。
赵宇翻账本的动作一顿，直接撕下一页纸塞进收纳袋：“三号口，能量波动，b级往上！”
苏如烟已经冲到服务器前，指尖刚触到投影界面，就看见回溯影像里三个黑点正从地下管道爬上来，速度快得不像人。
“不止一个方向。”她声音压得很低，“东侧通风井还有两个，手里有爆破晶块。”
话音未落，研究室西侧墙体猛地一震，水泥裂开蛛网状的缝。一道黑影撞破墙面跃入，掌心黑洞再次成型，直扑主控区。
甄尧学一把推开赵宇，蓝光在指尖凝聚。
“这次，别想靠近设备一步！”
张三几乎是贴着爆炸气浪冲进来的，双臂一展，重力场瞬间压向那团旋转的黑暗。空气被压缩出波纹，黑洞的转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三秒！”甄尧学吼。
张三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给老子快点！撑不住多久！”
甄尧学双手交错划出公式轨迹，蓝光如丝线缠绕上黑洞边缘。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切割，而是顺着那股扭曲频率反向注入能量，就像往齿轮里塞进一根铁钉。
“咔。”
一声轻响，黑洞内部结构崩断。反噬力炸开，那名A级觉醒者胸口瞬间凹陷，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半面墙。
甄尧学没时间喘气了。
“左侧三人要跑！”苏如烟突然喊，“怀里有自毁装置，目标是电源总闸！”
陈雨桐靠在书架边，脸色惨白。她刚才那一道“护”字耗掉了太多异能，连站都站不稳。
可听见苏如烟的警告，她还是咬着牙撑起身，从腰包抽出毛笔。
墨汁是特制的，混了晶核粉末，写出来的字能维持更久。
她在空中狠狠写下“缚”字。
金光炸开，像锁链般蔓延而出，瞬间缠住三名正欲撤离的敌人。
他们的手臂被无形之力箍住，脚下地面龟裂，却动弹不得。
“封住了。”她嗓音发颤，一口血涌上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周野早就等在旁边，见状立刻启动体能超频，一步跨到她身边：“别硬撑，接下来交给我们。”
“不准让他们碰案例库。”陈雨桐抓住他手腕，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语气却狠，“一个都不准走。”
“明白。”周野点头，转身大喊，“文科组！两两一组，把所有纸质备份和核心硬盘往地下室文枢密舱搬！动作快！”
两名历史系成员立刻响应，一人抱起散落的档案盒，另一人拖着备用硬盘箱就往楼梯口冲。
可就在这时，通风井传来金属刮擦声。
两个黑衣人顺着管道滑下，手中晶块已经开始充能。
“左边包抄！”苏如烟闭眼发动回溯，三秒后睁开，“他们打算炸断承重柱，让整层塌下来压毁设备！”
话音刚落，两名身穿旧式军装的历史系觉醒者并肩站出，齐声念诵一段古文。
空气中浮现出模糊的兵马轮廓，紧接着，成片光箭自虚空中射出，精准击中两名敌人的手腕。
晶块落地，还没引爆就被一道水流扑灭，赵宇不知何时已绕到侧翼，翻开账本一指：“成本翻倍，冷却效率拉满！”
那滩水瞬间结冰，把晶块冻得死死的。
“干得漂亮！”王昊大喊一声，打开收纳袋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来来来，趁他们还没缓过劲，咱们加点料！”
他蹲在地上拼装一个方形盒子，焊枪重新亮起，火花四溅。几秒后，他把盒子贴在门口的地砖下，接上一颗F级晶核。
“电磁脉冲陷阱，谁踩谁瘫。”他拍了拍手，“以后这门不能随便进了。”
甄尧学站在主控台前，盯着屏幕上恢复中的数据流。
虽然案例库只剩三成完整，但最关键的七场行动记录已经被转移到密舱。他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医疗角。
陈雨桐躺在担架上，嘴唇发青，但眼睛还睁着。周野守在旁边，手里握着一瓶能量剂，正准备喂她喝。
“你还挺得住？”甄尧学走过去问。
“死不了。”她声音弱，却笑了一下，“刚才那个［缚］字，比辩论赛那次还爽。”
甄尧学扯了下嘴角：“下次写个闭嘴，我帮你具现。”
苏如烟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残片：“这是从那个A级觉醒者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上面有标记。”
她摊开手掌，一块焦黑的布角上印着半个符号，像是某种古老图腾，又像电路纹路。
“没见过。”甄尧学皱眉，“不是混沌学派的徽记。”
“也不是九秘结社。”赵宇凑过来，“风格太粗粝了，像是……地下组织自己刻的。”
王昊忽然插嘴：“等等，这纹路，我在黑市见过类似的。老鬼说过，有些激进派分支喜欢用身体烙印表明归属。”
“那就说明，”甄尧学眼神冷下来，“这不是普通袭击，是有组织的情报清除行动。”
张三走过来，拍了拍陈雨桐的肩膀：“你们文科这次真是扛住了。要不是那个缚字定住人，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陈雨桐抬头看他，笑了笑：“之前你说文科打不了硬仗？”
“我收回。”张三点头，“文明不是软肋，是刀。这话我说第二遍。”
赵宇翻开账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项目名称：夜间轮防制度
值守安排：每两小时一岗，文理搭配
预算来源：紧急防御专项基金
他合上本子：“从今晚开始，没人再单独值勤。谁缺觉，谁挨揍。”
王昊正在东侧墙角焊接新的线路，嘴里叼着螺丝刀，含糊道：“我已经给所有入口加了晶核触发器，破一层防，自动连锁报警。”
“还得有个总控。”苏如烟说，“我建议把回溯能力接入警报系统，提前预判攻击路径。”
“可以。”甄尧学点头，“等系统重启，我把弦理论模型嵌进去，做自动识别模块。”
周野扶着陈雨桐坐起来：“等我能跑了，负责外围巡逻。他们再来，我不让他们踏进门。”
一群人围在破损的研究室中央，有的在修设备，有的在布防线，节奏整齐得像一台重新启动的机器。
甄尧学走到主控台前，按下重启键。
屏幕闪了几下，终于亮起。残存的日志滚动到最后一条操作记录：
［删除确认：案例7\/7］
他盯着那行字，将它归类进了“未修复档案”。
然后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
［文理协同作战记录 - 第一卷］
他退了出来，看向窗外。
天还没亮。远处路灯下，一个人影缓缓走过，手里提着个布包，脚步很轻。
那人没进楼，而是把东西放在门口台阶上，转身就走。
王昊最先发现：“门口有东西！”
周野立刻冲过去，小心翼翼打开布包，里面是几瓶药剂，还有一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条龙形图案，眼睛位置嵌着一颗红石。
“这标记……”苏如烟接过玉佩，手指微微一抖，“是［烛龙］。”
天刚蒙蒙亮，风还带着夜里的凉意。
布包里的药瓶已经被王昊收走送去检测，可这块玉佩，周野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因为上面的龙纹，而是背面那半个“周”字。
他从脖子底下扯出自己一直戴着的另一半，贴上去一比，严丝合缝。
“还真对上了。”他低声说，指尖顿了顿。
甄尧学手里还捏着刚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你发现什么了？”
“这玉佩。”周野把拼好的递过去，“我爷爷留下的，说是家里传了三代。另一半一直在我这儿，从没离身。现在突然冒出来另一块，还是老鬼送的。”
甄尧学接过玉佩，翻到背面细看。除了“烛龙”标记，内侧还刻着两个小字：平衡。
“平衡？”他皱眉，“这个词不像是随便刻的。”
“我爷爷临走前说过一句怪话。”周野靠着墙站起来，声音低了些，“他说，‘要是哪天碰上一个提［平衡］的人，别问他是谁，先听他说什么。’”
王昊焊完最后一段线路，摘下护目镜凑过来：“等等，你爷爷认识老鬼？”
“我不知道。”周野摇头，“但他提过，三十年前有个朋友，是搞历史研究的，后来突然消失了。那人总说异能不该只用来打架，得有人守中间那条线。那时候我还小，听不懂什么叫，中间那条线。”
苏如烟一直站在服务器旁，这时忽然开口：“我能查。”
她伸手接过玉佩，掌心泛起微光。几秒后，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一间老旧书房，墙上挂着民国地图，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把这块玉佩放进木盒，旁边坐着的，正是年轻时的周家长辈。
“时间标记是1994年。”苏如烟闭眼读取信息，“地点是燕城东区老宅，对话内容显示，两人曾共同签署一份非战异能者互助协议，约定在任何势力冲突中保持中立，只为保存关键信息与文化遗产。”
赵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听完直接翻开账本记了一笔：“所以老鬼可能是当年那个［中立派］成员？而且和周家有正式契约关系？”
“不止。”苏如烟睁开眼，“刚才那段回溯里，那个男人左耳后有一道疤，形状像闪电。而根据国能局十年前的一份内部通报，［烛龙］代号持有者，在一次任务中被九秘结社伏击，左耳受创，特征吻合。”
空气静了一瞬。
“也就是说，”甄尧学缓缓开口，“老鬼不是临时帮忙，他是按几十年前的约定，在履行责任。”
“那他为什么不露面？”王昊挠头，每次都是送东西上门，连句话都不多说。”
“也许不能。”苏如烟摇头，“回溯画面最后，那个男人烧了一份名单，嘴里念的是，一旦暴露身份，整个联络网就得断。他可能早就切断了所有公开联系。”
赵宇盯着账本上的新记录，半天憋出一句：“这人要是真从九十年代藏到现在，胆子也太大了。冒着被两边追杀的风险，就为了送个药？”
“不是为了药。”周野握紧了玉佩，“是为了提醒我们江晓的事。他明明可以匿名报警，却偏偏选了这种方式，留信物，引我们发现关联。他在试探我们能不能认出他。”
甄尧学忽然抬眼：“他还想让我们知道，他站在哪一边。”
“平衡不是口号。”苏如烟轻声说，“是他给自己定的位置。既不依附国能局，也不投靠混沌或九秘，而是卡在中间，防止任何一方彻底失控。”
王昊啧了一声：“这活儿干得憋屈啊。救人还得偷偷摸摸，连名字都不能用。”
“但有效。”甄尧学把玉佩还给周野，“袭击之后，他第一时间送来疗伤剂，说明他一直在监控我们的状态。而且选择在所有人疲惫松懈的时候出现，反而最安全。”
“得加快行动。”甄尧学转身走向主控台，“既然确认老鬼和周家有旧，那就从周家过去的社交圈入手，查当年那份协议涉及的其他人。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可以继续用回溯找关联人物。”苏如烟跟过去，“但需要实物媒介，比如当年的文件、印章，或者……另一件属于那个时代的物品。”
周野摸了摸玉佩：“我家老宅还有些旧箱子，我一直没动。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行。”甄尧学立刻否决，“你现在离开太危险。刚有人冲着文科联盟动手，今天你就单独返家，等于给人设靶子。”
“那怎么办？”
“商量后一起去。”
王昊一愣：“一起去？”
“带几个空袋子就行。”
王昊耸肩，“不过你要想好了，我们要是真搬空他家祖传柜子，回头他爸妈找我们算账，你得顶着。”
“出了事我担。”甄尧学已经调出城市地图，“走地下管道最稳妥，避开主路监控。赵宇，规划一条低风险路线。”
赵宇立刻掏出平板开始画线：“东三环废弃排水道，接南巷旧电网井，绕开三个已知黑市据点……大概八公里，全程无摄像头。”
苏如烟这时突然说：“等等。”
她盯着玉佩上那颗红石：“刚才回溯的时候，我没注意这个。这石头的颜色，和三十年前国能局档案室用的封印晶核很像。”
“什么意思？”周野问。
“意思是，”甄尧学眼神一凝，“这块玉佩本身可能不只是信物，它或许是个钥匙。”
“干什么的钥匙？”
“不知道。”甄尧学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红石边缘，“但它被嵌进龙眼位置，工艺不像民间手法。更像是某种机关触发装置。”
王昊瞪大眼：“你是说，这祖传玉佩还能打卡上班？”
“试试就知道。”甄尧学转向苏如烟，“你能用回溯模拟玉佩接触特定物体时的反应吗？”
“可以，但需要设定参照场景。”她想了想，“比如，当年那个书房的保险柜，或者协议存放处。”
“那就锁定1994年那次会面后的第七天。”周野突然插话，“我爷爷说过，那天晚上他们做了最后交接，之后就没再见面。”
苏如烟点头，闭眼启动异能。几秒后，影像再现：中山装男人将玉佩按进书桌暗格，咔哒一声，地板滑开一道口子。
“找到了。”她睁开眼，“下面是密格，存放着一批编号档案，标签写着灰线计划·第一阶段。”
“灰线计划？”赵宇迅速记下，“听着就不简单。”
“关键是，”苏如烟补充，“影像最后显示，玉佩取出后，暗格自动锁死，只有相同频率的能量波动才能再次开启。”
“那就是说，”甄尧学看着周野，“你这块拼合完整的玉佩，现在具备开启权限。”
周野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指腹慢慢划过“平衡”二字。
“我爷爷从来没提过什么灰线计划。”他声音有点哑，“但他死前攥着我的手说过，有些事压得太久，不是忘了，是在等合适的人打开。”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开，阳光斜照进来，落在破损的地板上，映出几道裂痕。
甄尧学走到主控台前，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标题：
［灰线关联档案 · 初步溯源］
他退后一步，看向众人：“从现在起，老鬼不再只是个情报源。他是过去埋下的伏笔，是我们理解这场混乱起源的关键。”
王昊拍了拍周野肩膀：“你家这玉佩，怕是要成团宠了。”
周野没笑，只是把玉佩紧紧攥进掌心。
赵宇默默在账本上添了一行：
新增潜在资源：周家玉佩（疑似“灰线计划”开启器）
写完，他抬头问：“下一步，是等王昊带回旧物，还是先试着激活玉佩？”
甄尧学还没回答，苏如烟忽然皱眉：“等等，玉佩的红石……有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