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的疑问终究还是没能得到解答。
他悄悄地去问过，然而不管是诗怀雅还是谭羽然，甚至就连那个干什么事儿都一脸没精打采的王梓，对此都显得讳莫如深，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干脆假装没听见。
启明内心那种抓心挠肝的好奇更甚了，但问不到答案，他也别无他法。
总不可能直接跑过去问明素心：“他们怎么都那么怕你”吧？
不行不行，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的脚趾头都能尴尬地在鞋子里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
好在没过多久，谭羽然就招呼大家出发。路边果然已经停着一辆线条硬朗、通体漆黑的商务车。
明素心率先拉开车门，姿态优雅地坐进了副驾驶座——她显然也不是察觉不到众人那略显诡异的态度。
她一坐定，诗怀雅、王梓和谭羽然立刻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动作迅捷地鱼贯钻进了后座。
启明最后一个上了车，关好车门。
司机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留着极短的寸头，眼神锐利，身形精干，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制服，感觉戴上一副墨镜就能直接去演顶级安保特工或者科幻片里的精锐战士。
明素心坐在副驾，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安静而柔婉地目视着前方。
司机大叔很酷地通过车内后视镜向他们点头致意，目光在扫过后排几人后，最终落在副驾的明素心身上，语气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哦，素素今天也一起去啊。”
显然，这司机大叔跟他们都是认识的，大概率是官方内部的专职人员。
但启明的关注点却是——
对嘛！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态度嘛！
他忍不住用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一眼后排那三个此刻显得格外乖巧的队友，再看看司机大叔这淡定靠谱的模样。
果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这三个二货自己有毛病！
一路上，后排显得格外乖巧安静，大家都默默玩着手机，一声不吭。
而前排，司机和明素心显然都不是热衷闲聊的类型。
车厢内除了引擎的低声嗡鸣，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整个行程就在这样略显诡异和沉闷的气氛中抵达了终点。
与启明想象中的秘密基地截然不同——他以为会是重兵把守的深山设施，或是某个隐蔽难寻的地下入口——然而商务车最终停下的地方，居然是市区一个颇为繁华的地铁站附近，周围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不是……既然终点是这里，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坐地铁过来？
他张了张嘴，看着身边几位乖巧的队友和前方气定神闲的明素心，终究没能把这个过于生活化的槽吐出来。
一行人下车后，步行了几分钟，转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辅路，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庄重、肃穆的官方园区。
气派的电动大门紧闭，两侧是持枪站岗、身姿挺拔如松的卫兵，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透过大门，能看到园区内绿树成荫，几栋外观简洁大气的办公楼林立其间，偶尔有穿着得体、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穿梭往来，氛围严谨而高效。
谭羽然一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一边带着众人朝大门旁的接待岗亭走去。
在门口等待了不过两三分钟，就见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看起来像是文职人员的年轻男子从里面小跑着出来，与卫兵沟通确认后，对着谭羽然等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几人随着那位年轻文员穿过了开阔整洁的内部广场，又经过几栋风格简约大气的办公楼，最后来到一栋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看起来颇有几分教学楼气息的建筑前。
在入口处做了简单登记后，谭羽然走过来对启明交代道：“第一次过来需要办理一些额外的手续。待会儿你跟着这位王助理，他会带你完成所有流程。我先带他们几个去做定期检测了。别担心，你那边结束后，王助理会带你过来找我们汇合的。”
说着，他朝王助理点头致意：“麻烦了，王助理。”
王助理回以礼貌的微笑：“分内之事，谭先生客气了。” 随即转向启明，“启明先生，对吧？请随我来吧。”
启明点点头，跟着王助理走进大楼。
两人乘电梯上到三楼，又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拐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了一间门牌上写着“适应性检测室”的房间门口。
房门敞开着，但王助理还是停在门边，礼貌地抬手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板。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扎着两条朴素麻花辫的女生从里面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清来人，脸上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王助理，你们来了，快请进，老师已经在里面了。”
不知为何，启明总有种在医院挂号候诊的感觉。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里的工作人员并未穿着白大褂，而是统一的行政制服或便装，整体的氛围更偏向严谨高效的行政区域，少了几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多了几分机关单位特有的肃静。
王助理点点头，转而向启明示意道：“里面会有专人为您办理，我就在外面等候，您结束之后出来找我就好。”
启明没有多问，道了声“麻烦您了”，便随着那位麻花辫女生向房间内走去。
房间比想象中宽敞，一面是宽大的落地窗，靠墙摆放着几台启明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线条流畅，指示灯幽幽地闪烁着微光。
另一侧则立着几个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厚重的学科书籍和专业期刊，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窗边的办公桌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将正在看的文件暂且放下，又从手边拿起另一份薄薄的资料扫了两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是启明吧？来，这边坐，放轻松点，就是走个常规流程。”
他的语气自然随和，带着长辈般的宽厚。
启明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老者没有立刻开始流程，而是先拿起那份资料，认真地又看了片刻，手指偶尔在纸面上轻轻点过。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文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中带着赞许：
“嗯，林岚小组推荐过来的，初步评估潜力至少是 L4……很不错，很不错。”
他微微颔首，目光透过镜片端详着启明，带着些许探究，却并不让人感到压力。
就在启明以为接下来要开始什么专业且全面的复杂测试时，房间外面的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宁静。
那位扎着麻花辫的女生闻声快步走出去查看情况，紧接着，就听到她一声压低了的惊呼：“啊！瑶光博士！”
下一秒，一道身影如风般闯了进来，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场。
那是一位留着利落银色齐肩短发的年轻女子，身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身姿挺拔飒爽。
她内里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松垮地系着一条黑白细条纹的女士领带，下身是简约的黑色短裙，黑色丝袜包裹着修长的双腿，最终收束于一双及膝的黑色亮面长筒马丁靴中，将严谨的科研气质与某种不羁的时尚感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她容貌相当漂亮，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眼周那如同精心描绘过烟熏妆般、浓重得化不开的黑眼圈，与她白皙的皮肤和耀眼的银发形成了强烈对比，几乎瞬间就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数个不眠之夜。
启明在看到她的瞬间，脑海里几乎下意识地闪过了某部与时间循环有关的经典动漫里的女科学家形象——只不过，眼前这位更为冷冽、也更显锋锐。
当这位女子踏入房间的瞬间，办公桌后那位一直气定神闲的老者，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绷直了一些，脸上那从容和蔼的神情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拘谨。
本来，老者的情绪变化非常细微，常人难以察觉，但这种感觉与今天早上诗怀雅他们见到明素心时的反应实在太像了，让启明瞬间就捕捉到了其中的异样。
这老先生好像有点……
有点怕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银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