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死士归来，暗夜杀机
罗辰？！
窗外那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沈清辞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是已经溺毙在荷花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让她快走？
巨大的震惊和疑虑席卷而来，但窗外那急促虚弱的喘息声不似作假！
沈清辞不再犹豫，猛地推开窗户！
只见窗外月光下，一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的身影倚靠在墙根下，正是罗辰！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艰难，眼神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罗辰？！你怎么……”沈清辞压低声音，惊疑交加。
“小……小姐……”罗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沫！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王府深处的某个方向，断断续续道：“……他们……要杀你……快……从……从狗洞走……咳咳……”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他们要杀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沈清辞头皮发麻！
谁要杀她？顾九渊？还是王府里的其他人？为什么？
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但此刻已容不得她细想！罗辰拼死前来报信，绝不会有假！
危险正在逼近！
她当机立断，也顾不上罗辰是真是假是人是鬼，先把他拖进来再说！她奋力将昏迷的罗辰从窗外拖进屋内，也顾不上他浑身湿漉漉的污水和血污，将他塞进床底最深处，用一些杂物勉强遮盖住。
刚做完这一切，她就敏锐地听到院外远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迅捷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正朝着听竹轩快速逼近！
来了！
沈清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关好窗户，吹熄灯火，整个人缩到床榻最内侧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同时将一支尖锐的银钗紧紧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摸向了藏有迷药和幻音膏的暗袋。
脚步声在听竹轩院门外停下。没有敲门，没有通传，只有极轻微的、锁簧被拨动的“咔哒”声！
他们竟然有钥匙！或者说，是用高超的技巧撬开了门锁！
院门被无声地推开，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落地无声，动作矫健敏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沈清辞透过床帐的缝隙，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在院内快速散开，呈包围之势朝着正房摸来。月光下，他们手中的兵刃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是谁派来的？顾九渊刚给了她“自由”，转眼就派人来杀她？这不合逻辑！难道是王府里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或者是……侯府的敌人，想通过杀了她来打击父亲？还是……与那本账册有关？
来不及细想了！杀手已经到了门外！
同样是没有敲门，门闩被从外面用薄刃悄无声息地划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率先闪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室内，最终定格在床榻的方向。他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个黑影也跟了进来，三人呈品字形，缓缓朝着床榻逼近。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沈清辞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智取！
就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伸手即将掀开床帐的瞬间！
沈清辞猛地将手中的幻音膏弹向房间另一侧的角落！同时自己则迅速从床榻另一侧滚落下去，躲到了床底下！
“啪！”幻音膏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轻响，同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那角落的阴影里顿时仿佛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像是人挣扎翻滚的异响！
“在那边！”为首的杀手低喝一声，三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同时扑向那个角落！
就是现在！
沈清辞从床底另一侧猛地钻出，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最大剂量的迷迭散朝着那三个背对着她的杀手狠狠撒去！
白色的粉末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小心！迷药！”为首的杀手反应极快，立刻闭气掩住口鼻，但另外两人显然慢了一拍，吸入了一些粉末，动作顿时变得迟滞摇晃起来！
“找死！”为首杀手见中了埋伏，眼中凶光毕露，不顾迷药，猛地转身，手中钢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劈向刚刚现身的沈清辞！
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沈清辞根本来不及躲闪！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刀锋带来的冰冷死亡气息！
吾命休矣！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金属物品被击飞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沈清辞惊愕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扑向她的杀手头目，竟然倒在了地上，脖颈处插着一支小小的、黝黑的、造型奇特的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抖！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已然气绝身亡！
而另外两个被迷药弄得晕头转向的杀手，也被突然从窗外射来的另外两支同样的小弩箭精准地射中了要害，一声没吭地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三名训练有素的杀手，顷刻毙命！
是谁？！谁在暗中帮她？！
沈清辞惊魂未定，目光猛地投向窗外！
只见窗外月光下，不知何时立着一个高大的、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脸上依旧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沉稳深邃的眼睛——正是那个两次救过她的神秘黑衣人！
他手中拿着一把造型精巧的手弩，弩箭的箭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竟然又是他！
他仿佛她的守护神一般，总是在她最危急的关头出现！
黑衣人迅速翻窗而入，动作轻盈如猫。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地上三具尸体和惊魂未定的沈清辞，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急道：“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他们的同伙很快会到！跟我走！”
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等等！”沈清辞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指向床底，“那里……还有一个人……他受伤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迅速蹲下身查看床底，将昏迷的罗辰拖了出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沉声道：“还活着，但伤得很重，中毒加上内伤，必须立刻救治。”
他看了一眼沈清辞，又看了看罗辰，似乎在做某个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罗辰嘴里，然后对沈清辞道：“你立刻从狗洞离开王府，去城南土地庙等我！我安置好他，随后就到！”
“那你……”沈清辞急道。
“别管我！快走！”黑衣人语气严厉，不容置疑，“记住，土地庙！天亮之前我必须见到你！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多言，一把扛起昏迷的罗辰，身形一闪，如同猎豹般迅捷地掠出窗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院子里只剩下沈清辞和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杀手的同伙真的来了！
沈清辞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她看了一眼地上死状凄惨的杀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立刻冲出房门，朝着记忆中王府西北角的那个狗洞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她将幻音膏用到极致，不断制造声响引开追兵和巡逻的侍卫，有惊无险地再次钻过了那个狗洞，逃出了摄政王府！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她却顾不上寒冷，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南土地庙的方向拼命奔跑！
心脏如同擂鼓，肺部火烧火燎。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惊悚离奇！诡异的刺杀，死而复生的罗辰，再次现身相救的神秘黑衣人……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而危险的噩梦！
到底是谁要杀她？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一次次救她？又为什么让她去土地庙？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王府再也回不去了。那里已经变成了致命的陷阱。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寄托在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身上。
终于，那座破败的土地庙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庙内，躲藏在神像后的阴影里，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庙外只有风声和虫鸣。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黑衣人不会来了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庙内。
正是他。
他依旧蒙着面，但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疲惫，身上的夜行衣也沾染了些许尘土，似乎经历过一番奔波或打斗。
“他怎么样了？”沈清辞急切地问道。
“暂时死不了，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黑衣人声音沙哑，言简意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沈清辞摇摇头，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压抑已久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今晚那些杀手……又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庙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难辨。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帮顾九渊做了什么事？比如……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沈清辞心中猛地一凛！他果然知道账册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知道此刻隐瞒已无意义，便点了点头：“是……我帮他……从李府拿了一本账册。”
“果然如此。”黑衣人似乎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那你可知，那本账册里，除了李国公、林侍郎等人的罪证，还牵扯到了谁？”
沈清辞一怔，摇了摇头。她只粗略翻看了前面几页，并未看完。
黑衣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丝肃杀之意：“那里面，还记录了一些与北狄暗中往来的线索！牵扯到的，是朝中一位权势滔天、连顾九渊都极为忌惮的人物！”
北狄？！通敌？！
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她万万没想到，那本账册的水竟然如此之深！难怪顾九渊如此重视！
“你是说……今晚要杀我的人，是……”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她的心头。
“不一定是那人亲自派出的。”黑衣人打断她，眼神锐利，“但定然与他有关！你拿到了账册，便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顾九渊将你置于明处，本身就是将你当成了诱饵和靶子！今晚的刺杀，恐怕只是开始！”
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冰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九渊哪里是赏识她！他分明早就料到账册会引来疯狂的报复，所以故意将她放在听竹轩那个“宽松”的环境里，就是为了吸引火力，引出幕后之人！他甚至可能早就知道今晚会有刺杀，却冷眼旁观！
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弃子！一枚用来搅浑水、引出大鱼的诱饵！
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利用和背叛的冰冷，瞬间淹没了她！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情绪，黑衣人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不忍，但语气依旧冷静：“现在你明白了吧？京城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顾九渊并非你的庇护，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那你呢？”沈清辞猛地抬头，看向黑衣人，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你又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相救，绝不会毫无缘由！
黑衣人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戒备和倔强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我受一位故人所托，护你周全。至于我是谁……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现在，你只需要做出选择。”
“是回到那座吃人的王府，继续做顾九渊的棋子，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会来的刺杀？”
“还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