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剧本,我来拍。何必搞得这么复杂?”王金皱起了眉头。
陈启笑了:“金哥,如果是这样,我卖给谁不是一样啊!”
他找王金,看中的就是他背后的人脉和资源。
王天霖在邵氏和tVb的影响力,王金混迹圈子积攒的关系。
到时无论是找演员、租设备还是最后的上映发行。
都比陈启这个孤家寡人自己摸索要强太多,这是用钱都难买到的便利。
王金摸着下巴,小眼睛精光闪烁,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类题材成本绝对不高,故事还新颖。
最重要的是,自己能过导演瘾,有人分摊风险……怎么看都是一笔好买卖。
王金犹豫了一会,说道:“你先把剧本写出来,只要本子够硬,我们就干!”
这话算是留了个余地,本子够好就做,不好那就自然散场!
“没问题。”陈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就在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正是吴梦达。
“金少,启仔……”吴梦达搓着手,一脸的谄媚和窘迫:
“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点钱周转一下?”
王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滚蛋!”他没好气地骂道,“借给你?借给你拿去赌吗?上次借你的还没还呢!”
吴梦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求助似的看向陈启。
这段时间,吴梦达嗜赌成性的毛病,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据说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连发哥这个同班老友都被他借怕了,放出话来再也不管他。
最惨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听说还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回家给孩子充饥。
这事是真是假,陈启不清楚,但剧组里他几乎把能借的人都借了,这确实是真的。
陈启上个月就借过他一次,五十块,到现在也没还。
王金看了一眼陈启,劝道:“启仔,你别理他。你借给他也是拿去赌。”
吴梦达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哭腔:
“我……我不是拿去赌……是家里……孩子真的没钱吃饭了……”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了几十块钱,在两个后辈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尊严早已被现实碾得粉碎。
陈启看着眼前这个落魄不堪的男人,很难将他与日后那个金牌绿叶联系在一起。
但他知道,吴梦达此刻的窘迫是真的,未来的才华也是真的。
陈启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皮夹,数出三十港币,递了过去。
“达哥,”他的声音很平静,“孩子的事是大事。拿着吧。以后,别再赌了。”
三十港币。
不多,但在此刻,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吴梦达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启。
他找了剧组十几个人,只有这个不算认识的大陆仔,还愿意借钱给他。
“多……多谢……启仔……”他声音哽咽,混着脸上的灰尘,有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他不敢再多看陈启,低着头,诺诺地连声道谢,转身匆匆离开,背影佝偻而仓惶。
王金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摇摇头:
“唉,你呀……心肠太软。娱乐圈,好心未必有好报。”
陈启看着吴梦达消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把。至于以后……看他自己造化了。”
他帮吴梦达,并非出于怜悯,他没那么大的圣母心,更多是一种投资。
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这份人情,将来这位金牌配角总会记得。
而对于此刻的陈启来说,三十块,买一个未来巨星的人情,很划算。
接下来的几天,陈启白天在片场继续做着龙套和杂工,晚上则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小的隔间里奋笔疾书。
《开心鬼》的剧本大纲和关键情节早已在他心中成型。
对他这个十几年的老编剧来说,写起来可谓得心应手。总体不过一个抄字!
他将后世那些经过市场检验的笑料和节奏融入其中。
一个带着咸湿味的清朝书生鬼魂和几个活泼靓丽的现代女学生之间的故事,逐渐在稿纸上丰满起来。
写完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王金。
他在等,等《寻秦记》发表,那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一个籍籍无名的龙套递上的剧本,和一个在《东方日报》的作家递上的剧本,分量是截然不同的。
...
一个星期后。
清晨的邵氏片场,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魁骑着他那辆吱嘎作响的单车,满头大汗地冲进大门。
昨晚跟组拍夜戏,收工太晚,今早差点睡过了头。
他刚把车停好,就听到不远处几个相熟的龙套正围在一起。
几人神神秘秘地议论着什么,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叼!真厉害啊!项少龙一过去就压到个靓女!”
“新连载的小说,《寻秦记》!作者好似叫陈启喔!是不是剧组陈启那个衰仔!”
“怎么可能!那个扑街仔天天在片场端茶送水、讨好上面,忙得跟条狗一样,哪里有时间写小说?我看八成是重名。”
“我看也不是。他一个刚从大陆游过来的,字认不认得全都是个问题,还写小说?你当他是金庸啊?”
“就是咯!那个死扑街,一看就没读过书,成天就知道拍马屁。他会写小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喂,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