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猿猴少年一步踏出，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战将境巅峰的气势不再收敛，他眼中跳动的金色火焰，直直刺向韩清。
“你。”
“下一场，我来。”
声音沙哑，带着不容商量的杀意。
他要亲手扭断这个人类首领的脖子，用最直接的方式，找回刚才丢掉的颜面。
然而，韩清甚至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还落在被安若瑜扶下去、陷入昏迷的苏晓月身上。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骨。
“你找死！”
猿猴少年暴怒，脚下岩石崩裂，整个人就要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扑出。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慵懒的女声响起。
“小金，退下。”
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规则层面的命令，让那猿猴少年暴起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那只一直卧在树根旁的九尾白狐。
她睁开了狭长的眼眸，九条巨大的狐尾在身后无声摇曳，每一根毛发都流淌着月光般的色泽。
猿猴少年满心不甘地回头。
“狐祖……”
九尾白狐没理他。
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饶有兴致的在韩清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队伍侧后方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
“剑七阁下，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那片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身穿黑衣的皇境剑七，从中走了出来，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他对着九尾白狐的方向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职责所在。”
“呵……”九尾白狐轻笑一声，“你们人族的规矩真多，既然来了，就别干看着。”
剑七沉默。
“一场一场打，太慢了。”九尾白狐甩了甩柔顺的尾巴，眸光变得深邃。
“一个以伤换命，一个以弱胜强，都是好苗子。”
“不过，个体的勇武，在真正的战场上，还不够看。”
她话锋一转。
“不如，换个玩法，让我看看你们的‘团队’怎么样？”
她抬起一只白玉般的前爪，指向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妖兽后裔。
“三对三，敢吗？”
这话一出，所有学员的脸色都变了。
妖兽的个体本就强大，三对三的混战，一旦配合失误，或者有一人先倒下，剩下的人面对的将是瞬间崩盘的绝境。
剑七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韩清。
他是护卫，是底牌。
但在这里，做决定的人不是他。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懒散的少年身上。
韩清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对面的三位兽王，脸上没什么表情。
“三对三？”
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一件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小事。
“可以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那只九尾白狐，嘴角扯开一个弧度，“我们赢了，有什么好处？”
狐王眼眸微动，显然没料到这个人类少年敢跟自己谈条件。
“哦？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们赢了，后面的就不用打了，直接谈结盟。”
韩清的声音很平淡，却说出了让所有人心脏停跳的内容。
“你们赢了……我们这二十几个人，随你们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石军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张嘴就要阻止。
可话到嘴边，他想起了韩清踩在他脸上时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那句“我想让你们活着回家”。
他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阚山握着大剑的手指骨节捏得发白，喉结滚动，最后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神从惊骇变成了决然。
他们不懂老大的想法。
但他们懂一件事。
跟着老大，也许会死。
不跟着，一定会死。
这是赌命。
拿在场所有人的命，去赌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对决！
“韩清！”石军还是没忍住。
“老大！”阚山也低吼一声。
韩清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依旧看着那只九尾白狐，神态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这群人的性命，而是别人的。
九尾白狐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
这个人类少年，太有意思了。
那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一股连她都看不透的自信，或者说是疯狂。
“好。”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
“我便与你赌这一场。”
话音落下，她身后，三头妖兽走了出来。
一头浑身覆盖着金色鬃毛，气息狂暴的雄狮。
一只额生王字，通体漆黑，散发着杀戮之气的猛虎。
以及一头盘旋在低空，双翅展开足有十米，眼神锐利的苍鹰。
狮、虎、鹰。
陆空霸主。
每一头都是灵海境巅峰，血脉之力强横无比。
看到这个阵容，人族学员这边，脸色惨白如纸。
这根本没法打。
“我们这边……”韩清慢悠悠扫了一圈。
他没看石军，也没看古辛。
视线落在了队伍最后方。
“阚山。”
“到！”
憨厚的壮汉一步迈出，声如洪钟。
“剑无尘。”
“在。”
妖异的青年手按剑柄，走了出来。
“秦阳。”
队伍里，那个始终冷静的战士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盾牌，上面还残留着魔物的爪痕。
这曾是他的荣耀。
韩清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给那两个不讲规矩的家伙，创造机会。”
秦阳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抬头时，眼神中的犹豫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冷静。
他提着剑盾，默默走到两人身边。
从今天起，胜利才是唯一的规矩。
一个灵海境初期，两个灵海境中期。
对上三头灵海境巅峰。
这差距让人绝望。
“老大，这……”阚山挠了挠头，他好战，但不傻。
韩清没解释，只是分别看了三人一眼。
他先对阚山说：“对面那头狮子，皮糙肉厚，跟你一样，别跟它硬碰硬，把它当石军打。”
阚山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
懂了。
他又看向剑无尘：“那只鹰在天上，你的剑够不着。想办法让它下来，至于怎么让它下来……就看你学的脏东西够不够用了。”
剑无尘点了点头，想起了老大教的，用石子打鸟窝的诀窍。
最后，韩清看向秦阳。
“你的任务不是抗，是拖住那头老虎。”
“用你新学到的方法，让它以为你只会堂堂正正地用盾牌硬抗，然后……给那两个不讲规矩的家伙，创造机会。”
韩清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对面的妖兽听清。
那头金色雄狮烦躁的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低吼，充满了嘲弄。
猿猴少年更是满脸不屑。
然而，高踞上方的九尾狐王，脸上的玩味却收敛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仿佛万年岩石般的玄武王，发现那老家伙的眼皮，似乎也动了一下。
这个人族少年，教给手下的不是战斗技巧。
是生存的逻辑。
秦阳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着韩清，第一次从这个总是把“无耻”、“下三滥”挂在嘴边的老大眼中，看到了一丝郑重。
原来，他什么都懂。
他知道谁最适合干什么。
他知道阚山的憨直下藏着刁滑，知道剑无尘的孤傲里裹着阴损，也知道自己的骨子里……正在发生某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改变。
“明白。”
秦阳重重地点头，举起了盾牌。
这一刻，三人的气势变了。
一个肉盾，一个刺客，一个狂战士。
分工明确，目标一致。
看着这古怪的组合，狐王饶有兴致地想，这个人类少年，到底凭什么，敢下这样的赌注。
“去吧。”
韩清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快点打完，我们还得谈正事呢。”
三人迈步上前，与那三头气息恐怖的妖兽遥遥对峙。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被压制的猿猴少年，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平台。
“等这场打完。”
他没有看场中即将厮杀的六道身影，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锁在韩清身上。
“无论你们是输是赢，这个约定，都不影响。”
“你必须和我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