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小惊年继续玩着“小火鸟”，“小火鸟”偶尔会煽动几下翅膀，大多数时候只会猛然变成一团火焰。
小惊年眼睛放光，玩闹的时候一点点都不知道疲倦。
十几步外，胡惊弦收回了剑，拿起毛巾擦着汗水，现在摊牌正是最合适的时间，悠悠回答达芙妮的提问：“在你到达梅勒城没多久，我就怀疑你不是菜鸟法师。”
达芙妮有些自豪，挺起了胸膛：“一定是我气质高雅，看着就是高级法师。”
胡惊弦眨巴眼睛：“这个……你腿还是挺长的……”
达芙妮冷冷看胡惊弦，重复道：“我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法师！”
胡惊弦认真道：“你长得很漂亮。”
达芙妮心平气和了，挥手：“继续。”
胡惊弦道：“胡某在普瓦捷被伟大的音乐女神亲自出手救回一条小命，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波尔多或者说瓦卢瓦王国、威塞克斯王国的贵族、法师、骑士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冷哼一声：“易地而处，胡某一定亲自拜访能够被神灵眷顾的宠儿，卑躬屈膝，务必与神灵的宠儿攀上一些关系，进一步与神灵建立联系。”
胡惊弦淡淡地道：“可瓦卢瓦王国的贵族们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做。”
“这真是奇怪了。”
胡惊弦慢慢坐下，示意远处的卫兵端茶倒水，对达芙妮继续道：“本座可以认为瓦卢瓦王国的贵族们脑子不怎么灵活，反应比较慢，或者需要集体决策，因此耽误了第一时间与胡某建立联系。”
“本座也可以认为瓦卢瓦王国的贵族们是某个神灵的坚定信徒，不屑与音乐女神的眷顾者说话。”
“但是，本座做出实质性的成神举动之后，任何一个贵族都不该错过探究本座的机会。”
达芙妮缓缓点头，道：“是的，凡人试图成神是何等震撼的消息，任何一个贵族、法师、骑士都没有理由不震动。”
胡惊弦道：“威塞克斯王国的贵族们鉴于两国作战中，我可以理解他们不太好出面。”
“但瓦卢瓦王朝的贵族们呢？”
“波尔多城做了几十年瓦卢瓦王朝的临时都城了，聚集了一大批瓦卢瓦王朝的老牌贵族，可他们只是派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奴仆刺探本座的消息。”
“这未免太不对劲了。”
胡惊弦一字一句道：“本座认为这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些贵族丝毫不在意别人成神，或者确定本座绝对不能成神；”
“第二，这些贵族对本座，或者梅勒城充满了忌惮，不敢亲自冒险。”
达芙妮笑了，已经明白了胡惊弦的推理方式，道：“第一种可能是不可能的，谁不想成神？”
“第二种可能中对殿下的忌惮可以首先排除，当时，殿下除了杀死了利摩日城堡内的贵族外，没有杀死一个贵族。”
“波尔多的贵族们与殿下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殿下不太可能会起杀心。”
胡惊弦淡淡地道：“是啊，既然波尔多的贵族们不是惧怕本座砍了他们的脑袋，那么，只能是本座身边有个令他们忌惮的人了。”
“接下来就很容易猜了。”
“本座从利摩日城堡带来的几万人中潜伏着一个强大的人倒不稀奇，但本座不知道这个强大的人的存在，远在波尔多的贵族们个个都知道，这就不合理了。”
“只能是在梅勒加入本座的人。”
“本座知道这个世界的法术多种多样，一个一级或者二级的法师就能施展追踪术追踪本座，那么，出现一个远距离窥探本座的法术毫不稀奇。”
“波尔多的贵族们是不是都在使用远程窥探魔法偷窥梅勒城，偷窥本座？”
“本座还真的有些怀疑了，吃饭睡觉都在想怎么破除偷窥。”
胡惊弦淡淡地笑：“然后，波尔多的贵族们派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贵族子弟进入梅勒城刺探消息，本座终于确定波尔多的贵族和法师们没有办法偷窥梅勒城。”
“那就只能是胡某身边有一个强大到可以阻止其他人的偷窥法术的法师了。”
胡惊弦对着达芙妮微笑：“胡某怀疑你是高级法师，是不是很合理，很顺理成章。”
达芙妮笑着道：“殿下真是有几百个心思啊。”
她敢确定胡惊弦还有其他更有力的理由怀疑她是高级法师，因为胡惊弦忽然为一群贵族女子刷声望的行为过于突兀，明显是为了试探或者掩盖什么。
但胡惊弦丝毫没有提到这些。
达芙妮淡淡地微笑，不是很在意胡惊弦提防着她。
无条件信任陌生人的女孩子最后都被卖到山区了，脖子上套着锁链了。
胡惊弦继续道：“本座怀疑你是高级法师，可以试探你，你露出的破绽就太多了。”
“本座不知道一个低级法师到底会几种魔法。”
“本座杀的第一个法师亚瑟似乎只会火球术和防御魔法，本座遇到的第二不知名法师似乎只会追踪魔法，本座遇到的其他低级法师似乎都只会一个进攻魔法，一个辅助魔法。”
“但是，你却不同。”
达芙妮叹了口气，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我展示出了太多魔法了。”似乎胡惊弦在每次需要某个小魔法的时候找她，她立刻就能施展某个小魔法，从来不曾真正为难过。
她喃喃地道：“我真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些略微动动脑子就能随便想出来的小魔法，低级法师竟然要花时间学……”
胡惊弦诡异地看着达芙妮，穷人不会装富，富人不懂装穷，才子不懂装蠢。
写出“好个蓬莱阁，他妈真不错。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摆下酒，对海唱高歌。来来猜几拳，舅子怕喝多。”的文人也没想到这么简陋粗糙的诗词竟然暴露出写作者拥有不错的诗才，绝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注1】
随手就能根据魔法本质创造或构建小魔法的达芙妮怎么也想不到普通低级法师的每一个魔法都需要照本宣科，大声念口诀，报招数名字的。
胡惊弦继续道：“这些破绽只能确定你是一个强大的法师，绝不会是你自认的小菜鸟，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有多厉害。”
“直到到了波尔多，遇到了10级法师纪尧姆·德·诺加莱伯爵。”
达芙妮苦笑，也不见做势，身后的地上长出一根藤蔓，枝条玄奥的蔓延，眨眼间变成了一张古朴的椅子。
她轻轻坐下，伸出手在虚空一抓，一个杯子落在了她的手中，仿佛那杯子一直就在虚空中。
空空的杯子中逐渐冒出热气，达芙妮轻轻吹去热气，浅浅喝了一口热牛奶，随手向虚空中一放。
地面长出一个藤蔓茶几，杯子稳稳地放在茶几上，慢慢的热牛奶都不曾溅出一滴。
达芙妮苦笑道：“强大的10级法师纪尧姆·德·诺加莱没有敢正面对殿下出手，除了忌惮殿下背后的伟大的神灵之外，更有可能是因为有一个同样10级的法师就在殿下身边。”
胡惊弦微笑，这是最最最简单的推理，一点点脑子都不需要动。
达芙妮又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太聪明了，与你的年纪不相符的聪明和老练，不愧是神眷者。”
她平静地看着胡惊弦，微微欠身，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10级法师达芙妮，见过伟大的愤怒之神殿下。”
胡惊弦同样微微欠身，道：“很高兴遇到你，达芙妮阁下。”
达芙妮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有好几个10级法师正在观察你成神，更有好几个10级以上的法师似乎也出现了，你必须早做打算。”
“但现在想来，你应该早就猜到这个可能了。”
胡惊弦点头，道：“是，我早就猜到了。包括10级法师纪尧姆·德·诺加莱伯爵出现，我也猜到了。”
她苦笑道：“或许阁下一直觉得本座脑子有病，怎么就敢以废物之躯成神呢，随便来一个10级法师就足够杀我遍。”
“本座不能告诉你背后的理由，只能说，本座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达芙妮微微点头，转头看小惊年，小惊年早已被达芙妮的藤蔓魔法吸引，睁大眼睛看着她。
达芙妮轻轻地道：“小惊年的魔法天赋真的不错。”
胡惊弦傲然挺胸：“当然，那是我老胡家的天才宝贝。”
达芙妮淡淡地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恕我直言，你一个外人参与到王位继承权之中，纯属自寻烦恼。”
胡惊弦笑着道：“本座想要更多的信徒，国王陛下和王子们需要有人给他们出主意。各取所需而已。”
达芙妮轻轻点头，胡惊弦的信仰成神道路走得奇怪极了，时而背叛初衷，时而大步飞跃，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庄园外，忽然有经过魔法加持的人声传了进来：“……为了提高国民的素质……为了丰富国民的精神世界……为了伟大的正义和爱……”
胡惊弦失声笑道：“夏尔王子终于做好了准备了。”
她转头瞅达芙妮，道：“本座建议的‘天下第一比武大会’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压住路易王子的风头。”
“要是夏尔王子略微聪明些，他还能在比武大会中露把脸，一口气奠定波尔多最热门话题人物的根基。 ”
“而我……”
胡惊弦努力板起脸：“……我将是瓦卢瓦王朝背后的女人，我的智慧足以让智慧女神舔我的鞋子。”
达芙妮缓缓点头，胡惊弦总有出人意料的主意。
庄园外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尊敬的夏尔王子决定……”
胡惊弦笑容满面，今日起，全世界都将知道她的智慧之名，智慧女神若是识趣就该立刻给她让位。
“……夏尔王子决定举办‘天下第一选美大会’……”
胡惊弦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再说一遍，天下第一什么来着？
庄园外的声音继续传进来：“……‘天下第一选美大会’不分种族、不分年龄、不分出身，只要报名，大会就公开公平公正的选举……”
胡惊弦拍桌而起，双目赤红，厉声道：“为什么是‘天下第一选美大会’？夏尔王子是不是搞错了？该死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达芙妮凉凉地道：“好一个智慧足以让智慧女神舔你的鞋子……”
胡惊弦怒目达芙妮， 至于赶尽杀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