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没打算等他,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谢凛深邃的眼底墨色一寸寸清凝,归于平静。
或许她根本不需要他的负责,那一夜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抛诸脑后的意外。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
……
纪芍和顾泽期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属院,稍微向路过的军属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正在空地上弹玻璃珠的几个小男孩,正是之前欺负人的那几个。
纪芍蹲下身,平视着年年,轻声问道:“年年,是这几个小朋友吗?”
年年眼睛扫过那几个有些心虚地停下动作的孩子,点了点头。
不等纪芍开口,顾泽期就沉着脸,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那个个头最高的男孩的后衣领。
“你!还有你们!你们家大人在哪儿?去,把你们家大人叫过来!”
顾泽期板起脸,眼神锐利,那几个小孩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都不敢吭声,就连跑也不敢跑。
而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了不远处树荫下闲聊的几个家长的注意。
她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了这是?”
“是不是我们家小子又闯祸了?”
“……”
顾泽期在来的路上已经听画画复述了事情的经过,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年年脸上那刺眼的纱布,语气严厉地对围过来的家长们说道。
“你们都看看!看看这孩子脸上的伤!”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来没什么,但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用带棱角的铁皮往人脸上扔?!”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怯色的小孩,继续斥责道,“我听说是你们几家孩子凑在一起,欺负一个腿脚不方便的小朋友!那块铁皮,当时是冲着人家眼睛去的!要不是年年冲上去挡了这一下,真砸到眼睛,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那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大部分家长都是明事理的,看到年年脸上厚厚的纱布,本就吓了一跳,再听到自家孩子不仅欺负人还差点酿成大祸,脸色顿时都变得很难看,显然知道自家理亏。
尤其是在听到“欺负跛脚小孩”时,几个家长的眼神更是闪烁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没管教好孩子!
“回去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太不像话了!”
“这……这点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几位家长纷纷道歉,并表示会严加管教,还有人赶紧回家拿了鸡蛋等东西作为赔偿,塞到纪芍手里,态度很是诚恳。
然而那个动手砸人的高个子男孩正躲藏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阴鸷地死死瞪着年年,里面充满了不服。
年年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地地瞪了回去,小脸上满是倔强。
纪芍很快注意到了两个孩子之间无声的较量,她顺着年年的目光看去,锁定那个高个男孩,轻声问年年,“年年,用铁皮伤你的,是他吗?”
“嗯。”
见年年点头,纪芍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看向那个男孩,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在哪里?我们要和你家大人谈谈。”
那高个男孩原本还强装镇定,可一对上纪芍那双清冷的眼睛,没来由地心里一慌,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他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小声嗫嚅道,“我……我叫张宏杰……”
然后飞快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我……奶奶在那!你们有本事就去找我奶奶!”
说完,这名叫张宏杰的小孩像是怕极了纪芍再追问,扭头就跑了。
纪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太太,正叉着腰在那一户人家的院门外高声叫骂,唾沫星子横飞。
“你家没教养的小瘸子推了我家小杰!今天不给个说法,我跟你家没完!”
纪芍眉头紧蹙,快步上前,直接叫住了这个老太婆。
“这位婶子,是你家张宏杰先欺负腿脚不便的孩子,还用铁皮砸人,要不是我家年年挡了一下,现在伤的就是别人的眼睛!你看看我家年年脸上的口子……”
那老太太闻言扭过头来,斜眼打量纪芍,见她面生,顿时鼻孔里冷哼一声。
“你算哪根葱?家属院这么多孩子,凭啥说是我家小杰干的?指不定是他们先动手,赖到我家头上!”
纪芍闻言心底一沉。
这种胡搅蛮缠的做派,她在乡下见得多了,深知与这种人讲道理纯属浪费口舌。
而一旁的顾泽期却是听得火冒三丈,正要上前理论,却被纪芍一个眼神制止。
纪芍转身看向那群缩在墙角的孩子们,目光平静如水,却莫名让人心里发毛。
“你们说说看。”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没来由的压迫感,“当时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孩子们被她看得直往家长身后躲,小脸憋得通红。
见他们都不吭声,纪芍一顿。
她温软的面上笼着一片阴影,说出来的话在孩子们面前也听起来阴森森的。
“要是都不说话,我就当是你们一起砸的了,既然砸了人,那就要负责,你们……”
一听说全都要负责,孩子们顿时慌了神,一下子就忙着撇清关系。
“不是我们干的!是张宏杰!是他非要带我们去抢小涛的皮球!”
“他还骂小涛是瘸子!”
“砸人也是他砸的!跟我们都没关系!”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抢着交代,生怕说慢了就要背黑锅。
几位家长听见自家孩子也跟着一起欺负人家小孩,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有个家长甚至还气得直拧自家儿子耳朵。
“回家看我不收拾你!”
看着这些小孩都纷纷承认了,纪芍才转而看向那个老太婆,“婶子,刚刚孩子们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是你们家张宏杰先动手的。”
“放屁!”
可那老太太见状,非但不认错,反而跳着脚骂道,“那凭啥我家小杰不欺负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