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的意志,如同最纤薄却最坚韧的丝绸,在陈默(默然)的意识连接通道前,与那道来自“方舟”的毁灭性剥离脉冲正面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灵魂层面被强行撕裂、湮灭的极致痛楚,顺着那尚未完全断开的羁绊链接,狠狠轰入了陈默的意识深处!他“看”到,那抹温暖的银白色光芒,在紫黑色的毁灭脉冲中,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瞬间变得稀薄、破碎、消散……
“婉清——!!!”
现实世界,“磐石”要塞医疗舱内,林婉清(清音)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随即彻底瘫软下去。所有监测她生命体征和脑波活动的仪器,曲线骤然跌入谷底,只剩下最微弱的、代表植物人生存本能的波动,之前那活跃的、代表深层意识活动的信号彻底消失!她为陈默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自身的意识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几乎被从现实层面“擦除”!
“林小姐!!”医疗团队疯了似的扑上去抢救。
游戏世界,陈默(默然)因那链接断裂和目睹“守护”湮灭带来的双重冲击,心神瞬间失守!维持的“编织”与“干扰”骤然溃散,手中的光之巨剑崩碎成漫天光点,身上的甲胄虚影也彻底消失。他单膝跪地,哇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数据光流(相当于角色受到致命伤害),血条瞬间见底,濒临“死亡”(角色数据删除)边缘!
“会长!”清音(游戏角色)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最强大的单体治疗法术砸在陈默身上,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点数据存在。
而失去了陈默的压制,裂隙再次躁动起来!虽然因为刚才的干扰和“编织”疏导,其规模并未恢复到之前扩张的程度,但黑色金字塔的虚影重新开始凝实,数据实体也再次汹涌而出!
更糟糕的是,那毁灭性的意识剥离脉冲在一击重创林婉清后,似乎并未完全耗尽,残余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开始沿着陈默(默然)与游戏角色之间那已经变得极其脆弱的连接通道,反向侵蚀,试图完成未竟的“捕获”!
现实世界,陈默(现实)的游戏舱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开始渗血,意识在现实与游戏之间被疯狂拉扯,即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强制断开连接!立刻!”副指挥官在指挥中心咆哮。
“不行!会长意识现在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强行断开会造成永久性损伤甚至脑死亡!”技术人员声音发颤。
就在这内外交困、所有人都近乎绝望的时刻——
两股力量,几乎同时介入!
第一股,来自北方,来自格陵兰冰封之心。
一直通过“冰封印记”与陈默保持着微弱感应的阿扎达斯,显然感知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危机。那枚陈默贴身存放的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浩瀚、沉静、充满大地般厚重守护意志的泰坦力量,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加持在陈默现实身体的周围,并沿着那即将被侵蚀的意识连接通道逆向而上,狠狠撞向了“方舟”残留的剥离力量!
“宵小之辈,安敢逞凶!” 阿扎达斯怒意盎然的意念仿佛隔空传来。
冰封的泰坦之力与“方舟”的毁灭性能量在陈默的意识通道中发生激烈对撞!虽然只是阿扎达斯远程投送的一部分力量,但其纯粹和厚重,依然暂时抵挡住了侵蚀,并为陈默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和稳定机会!
第二股力量,则来自……星核网络深处,那个引导林婉清的“织梦者-米米尔隆(次级意识碎片)”!
林婉清意识的突然湮灭,似乎也对这个残留的智能程序造成了巨大冲击和……“愤怒”?它不再仅仅是温和的指导者。陈默体内那枚与网络同源的秩序之种,在经历剧烈波动和危机后,散发出的某种“濒临崩溃”与“极度痛苦”的共鸣频率,似乎触发了织梦者程序深处的某个紧急协议。
“检测到‘秩序碎片-变异体’濒临损毁……检测到‘协调节点-灵能纯净体’意识湮灭……威胁等级提升……启动紧急协议:‘织梦断线’与‘冰心共鸣’!”
游戏世界,龙骨荒野上空,那被紫黑色污染的天空,突然被一道从虚无中刺出的、纯粹由银色数据流构成的光芒撕裂!这光芒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清理”与“修复”意志,它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裂隙与“方舟”黑色金字塔虚影之间最主要的几条能量\/数据连接通道!
同时,这股银色的数据流分出一缕,轻柔地包裹住濒死的陈默(默然)游戏角色,不是治疗,而是进行了一种快速的、深层的“数据扫描”与“频率记录”,尤其是重点记录了他体内秩序之种此刻散发的、那混合了痛苦、愤怒、守护执念的独特共鸣频率。
然后,这缕数据流携带着这份频率记录,沿着星核网络那无形的脉络,以超越光速的方式,瞬间传递到了格陵兰,传递到了阿扎达斯胸口的“冰心之核”!
阿扎达斯正在远程对抗“方舟”残留力量,突然接收到这份来自网络深处、带着紧急协议标记和强烈共鸣请求的数据包。他微微一愣,随即,那巨大的黄金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断。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
他胸口的冰心之核,光芒猛然内敛、压缩,然后,朝着南方(现实世界南太平洋方向)和陈默所在的方向,分别射出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束!
射向南太平洋的光束,目标并非正在强行连接节点的黑色金字塔,而是金字塔下方、深海之中、那个沉睡的星核节点本身!光束中蕴含着阿扎达斯的意志和织梦者传递来的、陈默秩序之种的痛苦共鸣频率。这光束如同一个强效的“唤醒刺激”和“共鸣引信”,狠狠注入了那个沉寂的节点核心!
射向陈默方向的光束,则更加奇妙。它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携带着阿扎达斯对“秩序”的理解片段、对“守护”的誓言回响,以及……一丝来自“冰心之核”本源的、最纯粹的“稳定”与“存在”的规则之力。这光束穿越空间,直接没入陈默(现实)体内那枚剧烈波动的秩序之种!
现实世界,南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上空。
黑色金字塔正全力以赴地向下方的海底节点灌输着控制信号和虚空污染能量,企图将其彻底“格式化”并接入“方舟”系统。就在连接进程达到某个关键阈值时——
海底,那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星核节点,猛然一震!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远古悲伤与愤怒的金色光芒,从节点最深处亮起!紧接着,一股庞大的、虽然因为沉睡太久而显得滞涩、却依旧不容亵渎的泰坦秩序之力,如同苏醒的巨兽,本能地抗拒着黑色金字塔的入侵!同时,陈默秩序之种那痛苦而执拗的共鸣频率,似乎与节点深处某个残存的“识别协议”产生了呼应,进一步激发了它的抵抗意志!
黑色金字塔的连接进程瞬间受阻、紊乱!塔身表面的光芒疯狂闪烁,显然没预料到这个“深度沉睡”的节点会突然产生如此强烈的自发抵抗!虽然以节点的状态,这种抵抗可能无法持久,但足以严重拖延基金会的计划!
现实世界,“磐石”要塞。
阿扎达斯射来的第二道光束没入秩序之种。陈默(现实)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大地般的厚重与稳定力量,注入了那枚即将因过度消耗和情感冲击而彻底失控的种子。这股力量没有修复裂痕,却如同最坚固的支架,强行稳住了种子即将崩溃的结构,抚平了内部狂暴的规则乱流。
更关键的是,阿扎达斯传递来的关于“守护”的意志回响,与他心中因林婉清受创而燃起的滔天怒火与悲痛,产生了奇异的共鸣。怒火没有被浇灭,反而被这股古老的“守护”誓言所引导、升华,从单纯的毁灭欲望,转变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守护之怒!
“为了……婉清……为了所有人……”陈默(现实)在剧痛与混乱中,死死抓住了这股新生的、融合了秩序、守护与愤怒的力量。
他的意识,奇迹般地迅速稳定下来。游戏舱内,身体抽搐停止,生命体征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恶化。他重新获得了对自身意识和对游戏角色的控制力!
游戏世界,龙骨荒野。
濒死的陈默(默然)角色,身上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光芒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夹杂着银白色的数据流(织梦者残留影响)和冰蓝色的泰坦气息(阿扎达斯力量余波)!他重新站了起来,虽然血条依旧见底,但那眼神,却冰冷、锐利、燃烧着令数据实体都为之战栗的火焰!
他没有去看再次汹涌而来的敌人,也没有去看那仍在闪烁的裂隙。
他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然后,缓缓抬起右手,虚握。
“以此怒,以此誓——定义:此界侵扰,当尽数……驱逐!”
没有剑,没有华丽的招式。他只是对着前方的裂隙和漫天数据实体,虚空一握,然后向外一挥!
一股无形的、混合了“秩序否定”、“守护驱逐”、“数据清理”多重规则的磅礴伟力,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那些数据实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瞬间消失!裂隙剧烈颤抖,喷吐出的紫黑色能量被这股力量强行“推”了回去,裂隙本身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弥合!连那黑色金字塔的虚影,在这股不讲道理的、纯粹的“驱逐”意志面前,也变得模糊、淡化,最终不甘地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在裂隙深处!
当一切平息,龙骨荒野中央,只剩下一道正在缓缓消失的空间涟漪,以及遍地狼藉。裂隙,被强行关闭了。
陈默(默然)站在原地,身上的光芒缓缓收敛。他最后看了一眼清音(游戏角色)和其他同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游戏角色的数据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影,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在原地——强制下线了。
现实世界,游戏舱缓缓打开。
陈默(现实)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嘶哑着声音问:“婉清……婉清怎么样了?!”
医疗组长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意识活动……几乎消失。生命体征靠设备维持。她……她可能……”
陈默如遭雷击,猛地捂住胸口,那里,秩序之种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也在哀悼。
但他没有时间悲伤。
通讯频道中,传来赵刚(现实)急促而兴奋的声音:“会长!南太平洋这边!那个黑色金字塔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接突然中断了!能量输出大减!节点似乎在自发抵抗!我们有机会!”
陈默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的悲痛化为冰冷的寒芒。
他看向医疗舱内如同沉睡天使般的林婉清,又看向屏幕上南太平洋那依旧存在但已不再扩张的黑色金字塔。
战斗,还远未结束。
而拯救婉清的希望,或许,就藏在这尚未结束的战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