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赛拉菲娜那句冰冷的“漏洞太多了”响起时，琪丽埋在艾拉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而营地里那感人至深的气氛，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烟消云散。
艾拉有些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赛拉菲娜，不满地说：“喂，尖耳朵，你什么意思啊？琪丽都这么可怜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赛拉菲娜没有理会艾拉，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直地剖向还在“装可怜”的琪丽。
“第一个漏洞，”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说你是‘赤狐’一族的后裔。据我所知，兽人王国的‘赤狐’一族，确实在五十年前的‘血色之月’政变中被流放。”
“但是，他们并非贵族，而是兽人王国最臭名昭着的……盗贼世家。”
琪丽的身体，又僵硬了一分。
“第二个漏洞，”赛拉菲娜继续说道，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琪丽的心防上。
“你说你被囚禁在树心里，日夜被抽取生命力。”
“但是，你的气息虽然有些虚弱，但魔力核心却异常稳固，精神力也相当饱满，完全不像一个长期被当成‘电池’的人。”
“反而……更像是一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住客’。”
艾拉听得有些迷糊：“什么盗贼？什么住客？”
“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漏洞。”赛拉菲娜的目光，落在了琪丽那身虽然破损、但依旧能看出做工精良的皮甲上。
“你说你被囚禁，但你的这身‘狐影皮甲’，是你们赤狐一族不外传的秘宝，上面附有‘微型空间储物’和‘气息遮蔽’的法阵。”
“如果玛拉萨斯真的抓住了你，他第一件事，就是会剥下你这身价值连城的皮甲，而不是让你穿着它，在他的‘保险柜’里，舒舒服服地待着。”
她顿了顿，看着已经脸色发白的琪丽，做出了最后的、致命的总结。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个感人肺腑的复仇故事，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赛拉菲娜的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将琪丽精心编织的所有伪装，都打得粉碎。
艾拉也终于听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松开了抱着琪丽的手，后退了两步，看着这个刚才还让她同情不已的少女，眼神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失望。
“你……你骗我们？”
琪丽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失望的暴力祭司，和那个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冰山精灵，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明显也充满怀疑的人类。
她知道自己的戏，演砸了。
演得彻彻底底，连底裤都被人扒出来了。
她脸上的悲伤表情，缓缓地、缓缓地消失了。
那两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珍贵”泪珠，也被她不动声色地憋了回去。
她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表情，从“柔弱小百花”，瞬间切换回了那个充满了狡黠与自信的“小狐狸”模式。
“切。”她不爽地撇了撇嘴，对着赛拉菲娜抱怨道，“我说，精灵姐姐，你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啊？我故事都编得这么辛苦了，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感动一下吗？一点情趣都没有。”
“我们精灵族，不需要虚假的情趣。”赛拉菲娜冷冷地回答。
“好吧好吧，我承认，算我倒霉，碰上你这么个‘活体图书馆’。”琪丽大大方方地一摊手，彻底放弃了抵抗，“我投降，我坦白，行了吧？”
她一屁股坐回了石头上，翘起了二郎腿，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赤狐一族的。我们家以前就是干‘寻宝’这行的，说得难听点，就是小偷。”
“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给什么家族复仇，纯粹就是……听道上的消息说，这个叫玛拉萨斯的树妖，从一个古代遗迹里，搞到了一件叫‘噬魂魔坠’的好宝贝，据说能储存海量的魔力。”
“黑市里有个大主顾，出五十万金币收购它。”
“五十万金币？！”艾拉惊呼出声，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是啊，”琪丽的眼中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五十万金币啊！足够我买下一座城堡，天天用牛奶洗澡了！所以，我就想来干一票大的，来个‘富贵险中求’。”
“……后面的事，你们也猜得差不多了。”她有些丧气地说，“我确实成功地潜进去了，也用我们家族秘制的‘魔力干扰器’，在不触发灵魂锁定的情况下，拿到了魔坠。但是……我太贪心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到那个树心里，还放着好多别的好东西，就……顺手多拿了几件。”
“结果，在撤离的时候，因为身上带的魔法物品太多，干扰了我的‘狐影斗篷’，不小心暴露了气息，就被那个树妖给抓了个正着。”
“他本来想杀了我，但我告诉他，我是赤狐一族的，我们的血脉里，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可以用来‘滋养’魔化植物，比普通的生命力效率高多了。”
“他信了，就把我当成了一个‘高级花肥’，关在了树心里，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就是不让我走，还时不时地抽我一点能量去浇花。”
“……所以，你不是被当成‘电池’，而是被当成‘花肥’？”林克感觉自己的认知又被刷新了。
“差不多吧！”琪丽理直气壮地说，“反正，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迟早也得被他榨干！所以，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没错吧？”
她看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讨价还价般的笑容。
林克和艾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无法对这个满嘴谎话、贪婪无比、但又坦诚得可爱的狐狸少女，真正地生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