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舟的重伤濒死,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粉碎了裴昭明心中因身世揭露而产生的所有迷茫、痛苦、挣扎与不确定。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地火喷发、岩浆奔涌般的滔天愤怒,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坚定如铁的决断!
他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他身上流着谁的血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就是裴昭明!是要保护眼前至亲、挚友的裴昭明!是要扞卫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充满了亲情、友情、责任与信念的世界的裴昭明!
那所谓的“前朝血脉”,此刻在他心中,不再是需要纠结的荣耀或沉重的负担,而是带来灾祸、伤害他在意之人的诅咒!
是净尘僧、“玄鹤卫”这些阴魂不散的幽灵,用来实施阴谋、践踏律法、滥杀无辜的借口!
他绝不能,也绝不会被这血脉所定义,更不会被其拖入复仇与毁灭的深渊!
“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这妖僧妄断!”
裴昭明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震彻钟楼的怒吼,体内原本因巨大冲击而翻腾紊乱的内力,在这一刻被无比强烈的意志强行统合、压缩、激发,甚至因这极致的情感激荡而爆发出远超平日巅峰状态的水准!
他周身气流疯狂鼓荡,衣袍猎猎作响,无风自动,眼中精光爆射,那属于御史台少卿的凛然威严与锐利锋芒,混合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化作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气压,牢牢锁定了倚在装置残骸旁、气息奄奄的净尘僧!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不再有任何困惑!
脚步猛地一踏地面,脚下的木质楼板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身形如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疾射而出!
手中的长剑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清越激昂、如同龙吟九霄般的剑鸣,剑光骤然暴涨,冷冽的寒芒映照着众人惊愕的脸,化作一道仿佛要斩断空间、劈开命运的惊世长虹,带着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绝气势,直刺净尘僧的咽喉要害!
这一剑,快得超越视觉捕捉!准得毫厘不差!狠得毫不留情!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以及对过往一切的斩断!
净尘僧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裴昭明在得知那“高贵”而“悲剧”的身世后,非但没有丝毫的认同、迷茫或妥协,反而爆发出如此纯粹而强烈的杀意与远超他预估的强悍战力!
他本就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强行催动装置超越负荷已让他奇经八脉受损严重,面对裴昭明这含怒而来、气势攀升到顶峰的、石破天惊的一剑,他只能勉强抬起如同枯枝般的手臂,凝聚起最后残存的一点阴柔内力,试图以巧劲格挡卸力,同时那诡异的身法本能地施展,脚步踉跄着向后急退,想要再次借助身后冰冷的装置残骸作为掩护,争取喘息之机。
然而,盛怒之下、心意决绝的裴昭明,其剑势之猛、速度之快,已非他此刻状态所能完全规避!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割裂血肉的声音响起!
剑锋如热刀切黄油般划过,虽然被净尘僧以千钧一发之际的诡异扭动避开了咽喉要害,但那凌厉无匹的剑气还是在他干瘦的、布满旧伤痕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从锁骨直至肋下、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血痕,乌黑的鲜血如同决堤般瞬间涌出,将他黑色的劲装染得更加暗沉!
“你……你竟敢……对老衲……下此杀手……”
净尘僧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一种信仰被践踏、认知被颠覆的剧烈冲击与茫然。
在他偏执而扭曲的认知世界里,裴昭明得知身份后,即便不立刻感激涕零、相认同胞,至少也不该对他这“鞠躬尽瘁”的“忠仆”刀剑相向、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我有何不敢!”
裴昭明剑势丝毫不停,如狂风暴雨、雷霆万钧般连绵不绝地席卷而去,剑剑不离净尘僧周身要害,将他所有退路封死,“你罔顾国法,滥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你伤我挚友,害他性命垂危,此仇不共戴天!你口口声声为了公主,为了前朝,实则行径与那滥杀无辜、祸乱天下的魔头有何区别?!今日,我裴昭明便不以官职,只以本心,为民除害,为友雪恨!”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过往、明证当下、守护现世的强大决心!
那凌厉霸道的攻势,一改往日御史的沉稳风格,竟将原本武功诡异高强、经验老辣的净尘僧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只能凭借对地形的最后一点熟悉和残存的内力拼命周旋,身上不断添加着新的伤口,险象环生,败象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