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阴暗潮湿，石阶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中那股混合的药材气味愈发浓烈刺鼻，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幽冷异香”。
众人屏息凝神，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走。
地道并不长，约莫向下走了二三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灯笼的光芒驱散了前方的黑暗，映照出一个远比想象中宽敞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地下密室，约有普通厅堂大小。四壁和穹顶都用青砖加固，显得十分牢固。
密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石台，台上井然有序地陈列着各种制药器具：玉杵、玉臼、大小不一的琉璃瓶、陶罐、铜鼎、小巧的蒸馏器、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连苏九都未曾见过的琉璃器皿。
许多器皿内还残留着不同颜色的药液或粉末痕迹，有些尚在缓慢反应，冒出极其细微的气泡。
石台的一角，堆放着一些用油纸或布袋包裹的原材料，苏九上前仔细辨认，低声道：“郡主，你看，这是处理过的毒蝇伞干粉……这是研磨过的冰魄石碎末……还有赤炎藤、腐骨花……天呐，他这里几乎集齐了配置那复合毒素所需的所有原料！”
她用手指捻起一点冰魄石粉末，那刺骨的寒意让她立刻缩回了手。
在密室的另一侧，靠墙立着几个药柜，抽屉上贴着标签，字迹工整，标注着各种药材的名称和特性。
旁边还有一个用于称量药物的精致小秤和一套文房四宝。
墙角甚至还堆着一些炭薪，显然是为长时间在此作业准备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密室尽头靠墙的一个神龛。
神龛内没有供奉神佛，而是摆放着一个灵位！
灵牌由上好的檀木制成，上面用朱砂清晰地书写着一行字——“显考杜公明远府君、显妣杜母陈氏夫人 之神位”。
灵位前，香炉内尚有未燃尽的线香，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味，显然不久前才有人祭拜过。
那袅袅余烟，在这阴森的地底，仿佛怨魂不散的执念。
杜明远！这正是当年那位因黄河赈灾药材案而家破人亡的杜家家主！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设施齐全、原料完备的……毒药实验室！”
苏九环顾四周，声音带着震撼，“顾长生就是在这里，研究、配置出了那足以杀人于无形的复合毒素！而那个灵位……证明他与杜家关系匪浅！”
空气中弥漫的复杂药味，此刻闻来，尽是复仇的杀机。
裴昭雪走到石台前，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器皿和残留的药剂，仿佛能看到那个沉默的哑巴宦官，在此地日复一日地研磨、调配、实验，将满腔的仇恨与毕生所学的药理知识，都倾注在这些致命的毒药之中。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一种冰冷而执拗的疯狂气息。
“仔细搜查！”
裴昭雪下令，声音在地窖中激起轻微的回响，“不要放过任何一张纸片！这里一定有关键的证据，记录着他的完整计划，甚至可能……有他真实的身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