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废宅地下实验室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顾长生，或者说杜承志，这个隐藏在深宫阴影中二十余年的复仇者形象，终于清晰地呈现在裴昭雪等人面前。
回到大理寺，灯火通明。那本厚重的笔记、杜承志的旧物、以及相关的卷宗摊满了巨大的案几。
裴昭雪、裴昭明、苏九围坐一旁，气氛凝重。
“二十年……” 裴昭明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语气沉重，“从景和元年杜家罹难，到如今景和四年，整整二十三年。一个三岁稚童，是如何在灭门追杀中活下来，又是如何辗转流离，最终选择以自残身体、隐姓埋名的方式潜入皇宫这座巨大的牢笼？”
苏九翻阅着笔记中那些详尽的毒理实验记录，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笔记上的记载，绝非一蹴而就。对毒蝇伞和冰魄石这两种罕见毒物的特性摸索、提纯方法、剂量控制，再到将两者结合并稳定控制的复杂工艺……这需要经年累月的反复试验和极高的药学天赋。他是在用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磨利复仇的刀刃。”
裴昭雪的目光则落在笔记最后那未被划掉的名字上，户部尚书，以及那神秘的“东风”二字。
“他并非盲目复仇。他的名单精准地指向了当年可能参与构陷杜家、或是在赈灾贪腐中负有重大责任的官员。他在等待时机，不仅仅是等待自己技艺成熟，更可能在等待一个能让他触及更高层级目标的‘契机’。”
她抬起眼，看向裴昭明，“兄长，你不觉得，一个孤身复仇的宦官，要完成如此庞大的计划，尤其是在宫中获取资源、打探消息，未免有些……过于顺利了吗？”
裴昭明神色一凛：“你是说，宫外那个接应他的人，或者说他背后的‘东风’，可能不仅仅提供了毒物，更在他复仇的道路上，提供了某种……庇护或指引？”
“甚至可能，杜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以及杜承志能侥幸逃脱并顺利入宫，都与这股势力有关。”
裴昭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们利用了杜承志的仇恨，将他培养成一把锋利的刀，用来清除他们想要清除的目标。而这些目标，恰好与杜承志的复仇名单高度重合。”
这个推测让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如果属实，那么杜承志不仅仅是一个复仇者，更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
他的血海深仇，他的二十年隐忍，都可能是一场更大阴谋的组成部分。
“无论背后是否有黑手，杜承志犯下的罪行是确凿的。”
裴昭明将玉佩放回木盒，语气恢复了一位御史台少卿的冷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阻止他继续杀人，也要揪出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找到他之前，我们必须先切断他在宫内的耳目。”
裴昭雪指向那本笔记，“他能精准掌握目标的就诊情况和脉案，太医院内，必有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