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着,既飞快流逝,又凝滞得令人窒息。
窗外的天色从午后的明亮渐渐染上黄昏的暖金,又不可逆转地滑向沉沉的墨蓝。
每一寸光线的挪移,都像是在裴昭明和白砚舟的心头敲响一记沉重的丧钟。
裴昭雪躺在榻上,百年温血玉散发的暖意似乎只能勉强护住她心脉方寸之地,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苏九每隔一刻钟便为她行针一次,每一次下针都无比谨慎,额上的汗水擦了又湿。
金针能暂时疏导紊乱的气血,延缓毒素对心脉的侵蚀,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还有……不到四个时辰了……”
苏九的声音干涩沙哑,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刻漏,那滴滴答答的水声,此刻听来如同催命符。
裴昭明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房间有限的空地上来回踱步,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大理寺、御史
台、甚至动用了部分京兆府和城防司的力量,全城秘密搜捕杜承志,同时严查所有可能流通稀有药材的渠道,但至今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杜承志就像人间蒸发,而那两味奇药更是杳无音信。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裴昭明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眼睛看向苏九和白砚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苏姑娘,砚舟,你们再想想!但凡有一丝可能,无论需要什么,我去求皇上,我去抢!”
苏九无力地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裴大人,能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郡主所中之毒,非比寻常,那杜承志是存了必杀之心,所用之毒相辅相成,又隐含变化,除非对症之药,否则……强行用药,只怕会加速毒性爆发……”
白砚舟一直沉默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裴昭雪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裴昭雪的脸,那平日里神采飞扬、慧黠灵动的眉眼,此刻紧闭着,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听着刻漏无情的滴答声,感受着掌中那只手越来越低的温度,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疯狂,在他心底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行。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苏九,眼神是一种异常的平静,平静之下却翻涌着骇人的决绝:“苏姑娘,你之前说过,此毒关键在于寒热二气的平衡与冲突,对吗?”
苏九愣了一下,点头:“是。毒蝇伞热毒令人气血狂乱,冰魄石寒毒冻结生机,两者冲突,瞬间摧毁心脉。”
“那么,” 白砚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暂时中和或者引导其中一种毒素,是否就能打破这种致命的平衡,争取更多时间?”
苏九蹙眉:“理论上是如此。但谈何容易?这两种毒素性质极端,寻常药物根本无效,反而可能成为催化剂……”
“如果……不用药呢?”
白砚舟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