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指还停在断脉匕的刀柄上，陈悦拔掉路由器的动作让她眼神一紧。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电线脱离插座时那声轻微的“啪”。
她没说话，只是把匕首缓缓收回袖袋，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桌面散着几张纸，最上面是那份刚整理完的《幽渊会初步调查报告》。她的目光扫过“政、经、灵”三个字，眉头微动。
“刚才你感觉到的牵引……”她看向周予安，“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少年鬼魂站在窗框边缘，魂体微微晃动，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不是特别清晰，但有种熟悉的气息，就像……有人在我记忆里翻东西。”
陈悦已经重新打开笔记本，插上U盘启动离线系统。“如果是精神层面的连接，说明对方至少接触过你的原始执念源。这种操作不会随便落在一个普通成员身上。”她敲击键盘，调出之前爬取的暗网残片数据，“能接触到这类权限的，要么是高层，要么就是曾经负责区域执念回收的人。”
林小满忽然站起身，走向书架角落的一个旧木箱。她掀开盖子，从一堆泛黄文件中抽出一份卷边的剪报册。翻开第一页，是一则十年前的新闻：《市政能源项目顾问沈知白突发精神异常，已暂停职务》。
“这个人。”她将报纸拍在桌上，“三年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西区殡仪馆的地脉研讨会上。而那场会议之后，所有相关档案都被归为‘废弃’。”
陈悦凑近看那张模糊的照片。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深灰风衣，站在讲台前低头读稿，神情冷峻。他的右手边，放着一只皮质文件夹，边缘露出半枚印章印痕——蛇形纹，逆五芒星结构，尾部闭环。
“和我们拿到的完整图章一致。”陈悦放大图像，“但这枚印记比老学者留下的残缺版多了两道螺旋纹路，说明他当时的权限等级不低。”
周予安飘到桌前，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我见过这个符号。在工厂地下那层，最里面那个房间的门上，刻的就是这种完整的蛇印。”
林小满点头：“守钥人说过，‘归墟之门’有九重炼化流程。每一道关口都有对应的执钥者。如果这个沈知白真的参与过地脉监测项目，那他很可能掌握的是第二或第三环的钥匙。”
“可他已经失踪三年了。”陈悦皱眉，“没有任何社交痕迹，没有银行流水，甚至连医保记录都断了。正常人不可能完全从系统里消失。”
“除非他根本没离开组织。”林小满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闭门会议”四个字，“还记得那些红点吗？每隔两到三年，就会有一次集中性的权力交接。下一次，就在四十八小时内。”
陈悦迅速调出时间轴模型。过去十年里，每一次类似的节点，都会伴随一名关键人物的‘退出’与另一名新人的‘接管’。而这些交接，并不在任何官方日程中体现。
“地点呢？”她问。
“私人场所。”林小满翻开另一份资料，“艺术会所、古董拍卖行、高端疗养院……都是封闭式管理，入场需要邀请函加生物识别。”
周予安忽然抬手：“等等。”
两人同时望向他。
“刚才那种感觉又来了。”他的声音轻了些，像是怕惊走什么，“很弱，像一根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魂。方向……还是城南。”
陈悦立刻关闭所有无线设备，连电源线都拔了下来。她打开一台老旧的台式机，接上离线数据库。“我去查最近登记的私人聚会信息。这类高端活动虽然不联网发布，但会有内部名录流传。”
林小满则取出一个小布包，解开系绳，倒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表面布满细密刻痕，中心有一个凹陷的槽口。
“这是上次清理仪式现场时，从法器底座抠下来的。”她说，“守钥人的旧部留下的信标残片。它本身不具备攻击性，但能短暂干扰精神探测类阵法。”
“有多久？”陈悦头也不抬地问。
“最多十秒。”林小满握紧那块碎片，“足够一个人混进去。”
“问题是，谁去？”陈悦停下敲击的手，“他们既然能标记我们的存在，肯定有应对伪装的手段。贸然靠近，等于送上门。”
房间里一时沉默。
周予安开口：“我可以试试。”
两人转头看他。
“我是鬼魂，不需要通行凭证。只要你们能把监听装置带进去，我可以在建筑外围游走，实时传递内部情况。”
林小满思索片刻，点头：“那你负责外部接应。我和陈悦一人主攻信息获取，一人掩护撤离。”
陈悦已经开始改装微型接收器。“我会把信号压缩成低频脉冲，通过墙体传导。只要你在同一栋楼里，就能收到。”
林小满将信标残片放进内袋，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断脉匕。“明天傍晚行动。会所外围有监控和巡逻，我们必须提前两小时到位。”
“还有一个问题。”陈悦抬头，“怎么确定沈知白一定会出现？”
林小满翻开笔记本，指着一行记录：“十年前，他最后一次发言的主题是‘城市地下能量节点稳定性评估’。而这份报告的结尾写着一句话——‘建议设立长期观测机制，由原班人员持续跟进’。”
“也就是说，他是这个系统的奠基人之一。”陈悦明白了，“哪怕现在退居幕后，这种级别的闭门会议，也不可能绕开他。”
周予安低声说：“而且……那种牵引感，让我觉得他不是在监视我们，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小满看着窗外渐沉的天色，没再说话。她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收进背包，拉好拉链。
陈悦合上电脑，插入加密U盘，确认监听程序运行正常。她摘下耳机，放在桌角。
周予安立于窗边，魂体微光闪烁，像是随时会融进夜色里。他低声说：“我准备好了。”
林小满背上包，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沉静。
“出发。”
夜风卷起街角的落叶，三人先后走出书店。路灯昏黄，映照出他们前行的身影。街道空旷，脚步声被柏油路面吸得干净。
拐过两个街区后，林小满忽然停下。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块信标残片，发现表面原本暗沉的刻痕，此刻正泛出极淡的蓝光。
陈悦也察觉到了异样：“它在反应什么？”
林小满没回答。她抬头望向城南的方向，远处一栋高楼的顶层，有一扇窗户亮着冷白色的灯。
那灯光一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