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内瞬间陷入沉默,清雅的景致也难掩此刻的压抑与沉闷。
梁衍闻言,脸色微变,略一迟疑展颜后,对着太后恭敬道。
“姑祖母,此事并非外界传言那般。阿瑄她并未寻死觅活,那日只是雨天路滑,不小心跌入荷花池,都是旁人编造的谣言,您莫要轻信。”
“衍儿,你何必替她遮掩!”
太后的双眸瞬间含怒,语气更加严厉,带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她若未做什么出格之事,那些谣言能凭空贴在她身上?她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旁人又怎能说出闲话来?”
说罢,她再次看向乐安,眼神凌厉如刀。
“哀家告诉你,若你还是这般不知悔的德行,不如现在就回府收拾东西,明日搬去哀家的长乐宫!教你重新习规矩!”
乐安的身子猛地一凛,眼睫颤动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慌,手紧紧扣攥着衣裙。
她暗暗怒言,太后这一番,还当真是受害者有罪论。
“姑祖母教训的是。”
梁衍见太后怒气难消,心中虽有不忍,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装作严肃的模样。
“阿瑄此次确实做错了,侄孙已狠狠罚过,打了她一顿板子,让她长个记性。侄孙替她保证,往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
他说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浑身僵硬的乐安,眉头浅浅凝了一瞬。
乐安想起那日挨打的屈辱,脸薄发凉,心下难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后眼眸如明镜湖泊,眸光流转,知道太后的怒气已撒得差不多了。
若是再继续下去,不仅乐安难堪,这家宴也压抑无趣。
她连忙开口解围,语气带着几分诧然,故意高声,想让太后心疼心疼乐安。
“衍儿,你这罚得太重了些,瑄儿不过小女娘,身子单薄,这板子打下去,岂不是要伤了根本?”
“有何罚不得?”
太后出声反驳,话语虽依旧强硬,语气却已软了几分,眸底甚至闪过一丝不忍。
“她做了错事,若不重罚,如何能长记性?她这桩桩件件,哀家可都记着呢。”
“母后,您消消气。”
皇后连忙拉住太后的手,语气轻柔拂过心尖。
“这孩子已经受了罚,肯定知道错了。您看看她现下这小模样,委屈得紧,再训下去,怕是要吓坏她了。咱们今日是家宴,一处团圆热闹的,可别让这糟心事扫了兴致。”
说着,皇后抬眼看看乐安,眼底凝结一抹温煦,转而话锋一转,对着乐安佯装责骂。
“也怪瑄儿,这般不懂事,惹得母后动气。先前你姑祖母直夸你琴弹的甚好,等会儿瑄儿,罚你多弹几首曲子,助兴赔罪,让你姑祖母消消气。
“母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顺着皇后的话,目光重新落在乐安身上。
只见乐安垂着头,长睫忽闪颤抖,脸色苍白,模样楚楚可怜,倒真有几分委屈。
皇后眼波闪烁,见太后神色缓和,便对着乐安温和起语气。
“瑄儿,快坐下吧,别站着了。”
乐安的眼皮发涩,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瞅了一眼太后,见太后未发话,她也没敢动。
梁宸紧张着神色,眸底深沉。
随即他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凑到太后身边,语气轻快。
“姑祖母,您看,这一上午,我和兄长忙着祭礼,连口饭都没吃,早就饿了。咱们还是赶紧开宴吧。”
太后看着梁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紧绷的脸色终于彻底舒展,她冷哼一声,带着几分无奈。
“罢了罢了,好好的家宴,哀家也不想如此不快。”
她敛了敛神色,对着乐安,沉声开口。
“你也坐吧,别站在那惹眼。”
乐安眉间委屈愈加明显,眼底浮漫起苦涩的哀凉。
“谢姑祖母!谢姑母!”
她轻声应道,喉间带着一丝颤抖,对着太后与皇后福了福身,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此刻,那触碰到快愈合的伤口疼痛,伴着训斥,在心头变得伤痛百倍。
她不明白,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要承受这般难堪的训斥责难。
乐安努力表现的平静,可嘴角却不自觉向下撇,心烦意闷。
亭外的秋风轻拂,桂馥菊香阵阵。
可乐安却觉得此刻这美好的秋日景致,透着浓浓的凄凉和哀愁。
她低着头,默默拿起筷子,心中翻涌着恶心,一点胃口都没有。
只是漫无目的的拨弄着碗中的米饭,怏怏不乐,委屈在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