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还是香草味的斩首行动？
“我要吃那个！”
姜绵绵的小手指，像一支上了膛的弩箭，精准地射向不远处那辆花里胡哨的冰淇淋车。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渴望。
那辆车，像一头色彩斑斓的怪兽，趴在公园人流最密集的路口。
车身上画着巨大的、正在流口水的卡通雪糕。
车顶上，一个巨大的甜筒模型，在阳光下闪着塑料的光。
罗青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耳麦里，喜鹊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头儿，目标车辆，热成像异常。”
“驾驶室的热源，比冰柜的制冷压缩机还低。”
“那不是人。”
“那是条蛇。”
罗青的后颈，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林子轩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串飞速滚过的数据。
“从经济学角度，在人流量峰值时段，停车而不营业，其机会成本……”
“我不管！我就要吃！”
姜绵绵的小脚，开始跺地。
小嘴一瘪，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水汽。
决堤，只在下一个瞬间。
林子轩的大脑，蓝屏了。
所有的公式，所有的数据，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堆乱码。
罗青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好，我们去买。”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但她握住姜绵绵和陆安小手的那只手，手背上的筋络，一根根绷紧。
那不是牵手。
那是一个随时可以启动的、人体格斗锁。
一家人，朝着那头色彩斑斓的“怪兽”，走了过去。
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被孩子磨得没办法的普通家庭。
冰淇淋车旁。
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靠在车身上。
他脸上，挂着一个职业性的、毫无温度的微笑。
他的目光，越过叽叽喳喳的姜绵绵，落在了陆安身上。
那双总是戴着猫毛手套的手。
还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干净的小脸。
“小朋友，想吃什么口味呀？”
男人的声音，像泡在糖精里，腻得发慌。
“我要草莓的！”
姜绵-绵踮着脚，扒着柜台。
“不！我要巧克力的！”
“香草的好像也很好吃……”
一场关于口味的战争，在她小小的脑袋里，率先爆发。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丝不乱。
他很有耐心。
像一条等待猎物靠近的毒蛇。
罗青站在姜绵绵身后，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姿势，能让她在0.3秒内，用膝撞，顶碎眼前这个男人的肋骨。
林子轩站在另一侧，他掏出手机，假装在看地图。
屏幕上，是他刚刚用环境音建立的声波模型。
那个男人的心跳，每分钟58次。
比旁边树上打瞌睡的麻雀还慢。
“哥哥，你吃什么呀？”
姜绵绵终于想起了她哥。
陆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然后，他摇了摇头。
“我不要。”
男人的眉梢，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计划，出现了第一个变量。
“不行！你必须吃！”
姜绵绵的女王脾气上来了。
“罗青姐姐说，小孩子都要吃冰淇淋！”
罗青：“……”
她感觉自己被这个小祖宗，从背后捅了一刀。
“那……好吧。”
陆安点了点头。
他不想让场面变得更麻烦。
男人的嘴角，重新勾起。
他转身，打开冰柜。
一个粉色的草莓球。
一个白色的香草球。
他把那个双球甜筒，递了出来。
目标，陆安。
他的指尖，藏在甜筒的脆皮边缘下。
那里，贴着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的“种子”。
只要陆安接过去。
只要他的手套，和甜筒接触超过0.1秒。
任务，就完成了。
车里，陆远的呼吸，停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放大的特写。
那只手，伸了出去。
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
“等一下！”
姜绵绵尖叫一声，像颗小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她张开双臂，挡在陆安面前。
“哥哥的手套是猫毛做的！会弄脏！”
“我来拿！”
她的小脸上，全是“我是个懂事的好妹妹”的骄傲。
男人的动作，僵住了。
他递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脑子里，那套演练了上百遍的流程，卡壳了。
“哎呀！”
姜绵-绵大概是太急了。
她的小脚，绊了一下。
整个人，朝着柜台扑了过去。
她手里，还拿着自己那个刚到手的、单球的草莓冰淇淋。
一道粉色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啪！”
一声黏糊糊的脆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个粉色的、正在融化的草莓冰淇淋球，精准地，糊在了男人那只伸出来的手上。
盖住了他的手指。
盖住了那个甜筒。
也盖住了那颗黑色的“种子”。
男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坨粉色的、黏腻的、散发着廉价香精味的混合物。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啊！对不起！对不起叔叔！”
罗青的声音，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
她一把拉过还在发懵的姜绵绵，又拽上陆安。
“我们不要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飞快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钱，拍在柜台上。
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男人站在原地，手里举着那个被草莓酱污染的甜筒。
风吹过。
有点冷。
……
黑色的商务车里。
陆远反复播放着刚刚那段录像。
一遍，又一遍。
他脸上的肌肉，从紧绷，到抽搐，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狂热的扭曲。
“老板，任务……失败了。”
手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失败？”
陆远笑了。
他指着屏幕上，姜绵-绵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你管这叫失败？”
“你看！”
他把画面定格在姜绵-绵喊出那句话的瞬间。
“第一步，识别威胁。”
“她用一句看似童言无忌的话，阻止了目标与污染源的直接接触。”
“这是‘非接触式防御’！”
他又把画面，切换到冰淇淋飞出去的那一刻。
“第二步，物理反制。”
“她没有选择攻击，而是用一个‘意外’，制造了一场混乱。”
“她用的武器，不是枪，不是刀。”
“是一种高粘度的、半流体的、常温下会迅速改变物理性状的有机化合物。”
“它不仅能瞬间瘫痪敌人的行动，还能彻底污染并摧毁任何精密的微型电子设备！”
手下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
“第三步，全身而退。”
陆远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颤音。
“那个女人，在混乱发生后的0.5秒内，就完成了‘回收人员、支付干扰金、脱离战场’的全套流程。”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靠在椅背上，浑身都在发抖。
“这不是一次家庭出游。”
“这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由一个孩子主导的、完美的反渗透、反斩首行动。”
“我们的对手……”
他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们……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