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村支书宣布要把自己退回知青办之后,范志强腿都软了,他大声喊道:“我不要退回知青办!”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村支书和肖会计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肖大叔,我知道错了!我给您磕头,我给肖芳赔罪了!你让我赔钱赔粮食都可以,我还能帮你们家干农活,挑水劈柴啥都干!求求你们别把我退回知青办,我再也不敢了!”
他家就是普通工人家庭,能分到四九城下面的村子当知青纯粹是运气好!要是被退回去,最好的结果就是知青办重新把他分到大西北或者西南,最差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下放牛棚或者农场。他连待在西山村都觉得苦,觉得受不了,更不用说去那些艰苦的地方。
肖大会计冷笑:“你现在知道怕了?推我女儿挡野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晚了!”
村支书也皱着眉,语气坚定:“范志强,不是我狠心,是你这事做得太过分。要是这次轻饶了你,以后村里其他知青都学你这样,我这村支书还咋当?先进大队也不用评了!退回知青办这件事已经定了,你找谁求情都没用!”
见哀求毫无用处,范志强的哭声突然停了,他眼神变得阴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肖大叔,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你们非要逼我是吧?行!那咱就鱼死网破!我跟肖芳早就处对象了,不光处对象,我们俩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要是把我退回知青办,我就去村里到处说,让所有人都知道肖芳跟我有过这事,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
肖会计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就朝他砸过去:“你个畜生,你敢污蔑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打范志强,被村支书和邱学军拦住了。“老肖,你冷静点。”村支书搂着他的腰劝道
“我冷静不了!”肖会计挣扎着还想打人,“范志强你个王八崽子,竟然敢糟践我闺女,老子要打死你!”
奚棠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盯着范志强:“范志强,你要是敢造谣污蔑肖芳,后果比退回知青办更严重,我们可以告你耍流氓还有诽谤,让你进去蹲几年!”
范志强嘴硬:“我没造谣,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不信可以问肖芳!”
村支书也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范志强骂:“你这小子真是无可救药!居然敢还敢给芳丫头泼脏水,就算你不被退回知青办,我也得把你送去派出所,让你好好反省!”
奚棠很冷静:“范志强,你倒挺会编瞎话的。现在是讲证据的年代,不是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能造谣。你说你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有什么证据?肖芳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做检查,只要检查结果出来,就能证明她是不是清白的!到时候你这污蔑罪坐实了,可不是退回知青办那么简单,你就等着坐牢吧!”
范志强的嚣张气焰被她这一番话浇灭了,哆嗦着说道:“我……我就是气糊涂了……我没真的……”
他慌乱的目光在屋里扫来扫去,想找个能帮自己求情的人。等透过窗户看到等在外面的文卫红和文敏静姐妹俩,他眼神一亮,拼命喊道:“文同志,你救救我!你在村里待的时间久,大家都信你!你帮我跟村支书还有肖大叔求求情,别把我退回知青办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好好改造,好好劳动,再也不犯浑了!”
文卫红差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冷声道:“范志强,你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别想着靠求情蒙混过关,我是不会帮你的!”
范志强脸上的希望彻底熄灭,他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完了,这下真完了……”
村支书正准备把失魂落魄的范志强拉下去严加看管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走了进来,举止斯文,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吕知青,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看到来人是知青点的负责人吕璋,村支书的语气好了点。
“是这样,我刚回来就听说范志强得事,他虽然有时候好吃懒做,但本质不算坏,这次估计是真慌了神才犯了错,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别把他退回知青办,我会盯着他好好改造,让他给肖芳同志赔礼道歉,帮肖家干活抵债,您看行吗?”吕璋态度十分诚恳。
村支书皱眉:“吕知青,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范志强做的太过分了,推人挡野猪还污蔑芳丫头,要是轻饶了他,肖家不答应,村民们也会有意见,先进大队也没法评了。”
吕璋见他态度坚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温和地说:“我理解您的顾虑,可范志强要是被退回知青办,万一分到艰苦地区,说不定他就彻底毁了。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绝不让他再犯事,您再考虑考虑?”
肖会计摇头:“吕知青,你不用求情,我肯定不会让他在我们村里再待下去的!”
劝说失败,吕璋对眼含希望的范志强做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尊重大家的决定,后续要是有需要配合的,随时找我。”
他说完,又温和地对奚棠、周牧野和邱学军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奚棠的目光紧紧放在了他的右手戴着的手表上,周牧野注意到了,低声问:“怎么了?”
“待会再和你说。”
走出大队部,奚棠还在思考,周牧野静静站在她身边,邱学军几人还以为两人想独处,识相地走开了。周牧野也不着急,拉着她找了个没人地方坐下。
奚棠正在苦苦思索,手表,后山,野猪........她犹豫了一下看向周牧野:“你们这次演练的动静大吗?那两只野猪是不是被你们惊动了才跑出来的?”
周牧野肯定摇头:“肯定不是我们惊动的,我们这次演练目的是在山林进行伪装比赛,根本不可能惊动这么大体型的成年野猪。”
他们这次演练并不是特别隆重正式,说穿了就是两个班组织的比赛。参与的人也都是有资格来军校进修的军官和士官,单兵素质不用说,都是一等一的,也不可能犯什么低级错误。
奚棠若有所思开口:“前段时间我们才联合武装部和公社民兵对后山进行过一次清理,野猪、狼这些危险动物都被驱赶到深山了,现在没过多久就有野猪跑回来了挺不合理的。还有知青点那个吕璋,他戴的手表不一般,看起来普通,其实是国外一个很有的牌子,还是限量版,价格非常昂贵。”
她们家有个和吕璋同款的手表,是她亲姥姥当年花了大价钱买的。买的时候商家说了,这款表是能当传家宝限量版。奚棠刚刚问过村支书吕璋的来历,按他们的说法就是根正苗红的普通工人家庭,这样的手表不要说拥有,说连见都难得一见,除非他的档案有问题,或者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来路。
但这也太巧了,先是军火库在这附近发现,再一个是潜伏多年的特务团队被唤醒的时间和吕璋下乡到西山村的时间差不多,现在则是不该出现的野猪出现了,巧合太多那就不正常。
她挑着能说的东西和周牧野大概讲了一下,他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了:“我会注意一下山里的情况的,你自己也小心点。”
两人刚商量好,杜昊也过来了,他们已经帮村民把野猪处理好了,得回去继续参加演练。
就在他们集合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见肖会计带着肖母和肖芳匆匆走来,肖母手里还提着一篮刚煮好的鸡蛋,肖芳脸红红地跟在后面。
“周营长,你们等等!”肖大叔快步追上,把篮子往周牧野手里塞,“多亏您今天救了我们家芳芳,这点东西您收下,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给战士们尝尝!”
周牧野把篮子推回去:“肖会计,您太客气了,救人是我们的职责,部队有纪律的,东西我们不能收。”
肖母也劝道:“周营长,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推让间,肖芳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前,声音细若蚊蚋:“周营长,谢谢您……我、我还想跟您说声谢谢,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想去部队当面感谢您,您的驻地在……”话没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眼神也不敢直视张连长。
两人推让间,肖芳深吸一口气,走到周牧野面前,声音细若蚊蚋:“周营长,我、我还想跟您说声谢谢,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想去部队当面感谢您,不知道您的驻地是在……”话没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头也低了下去。
周牧野的语气温和中带着冷淡:“肖同志,不用这么麻烦的,真的不用特意来部队。你好好休息,以后注意安全就行。”他说完又看向肖会计和肖母:“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归队了,您几位留步。”
路过偷笑的奚棠身边时,他伸手快速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才扬长而去。
肖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失落,站在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原地半天没动。周牧野救人的时候脸上都是油彩看不清楚长相,她那时候又惊又怕,也没注意到他。等到了村里,周牧野把脸洗干净后,她才看到原来救了自己一命的解放军战士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心里就难免起了波澜。
肖会计和肖母对视一眼,看出女儿的心思,也没点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叫她回家。
还没走多远,肖芳却突然折了回来。她一把拉住奚棠的胳膊,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语气十分急切:“奚公安,你是不是和周营长很熟啊?我看到他一直在和你说话,你不能告诉我他的驻地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就是想当面说声谢谢,没有别的心思,以后也不会随便去打扰他的!”
奚棠看着肖芳眼里的期待,心里了然,她耐心解释:“肖同志,不是我不告诉你,部队是有严格规定的,周营长也是按规定办事。你看他连鸡蛋都没收,就是不想搞特殊,要是我把他的情况告诉你,不仅会让他为难,而且还违反纪律。”
肖芳有点失魂落魄:“他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不然怎么会对我这么冷淡?”
奚棠顿了顿,委婉道:“他性格就是这样,对外人比较严肃,不是故意冷淡你,你别往心里去。”
肖芳听着,眼神里的失落更浓了,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往家走。
邱学军凑了过来,嘴里啧啧道:“这长的好看就是不一样,明明救她一命的人不止周营长一个人,还有我和你呢,怎么就不见有人来对我俩感恩,待遇差得也太多了!你说是吧? ”
奚棠还没说话呢,文静敏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先开口了:“邱学军,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也想有漂亮女孩子找你报答‘救命之恩’呗?咋地,觉得肖芳没给你送鸡蛋,心里不舒坦了啊?”
邱学军迅速滑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随口感慨两句周营长太受欢迎了,哪能想这些啊!静静,我心里只有你,别的女孩子在我眼里都是空气,真的!”
文敏静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嘴角微微弯了弯,却还是故意板着脸:“这还差不多,以后少瞎感慨这些有的没的,别忘了你是谁的对象。”
邱学军连忙点头如捣蒜,一旁的奚棠和问卫红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乐了。奚棠幸灾乐祸一句:“活该!”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奚棠几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刚走到村口的桥边,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奚公安,邱公安,你们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