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想让儿子觉得我曹小刀不配当他爸爸?!
啊?!
你他妈怎么不想想,陈东升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当初是怎么对你们娄家的?是谁把他收拾服帖了,逼着他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你们娄家?!
是我!是我曹小刀!是我让他每年给你五千万!是我告诉他,你们娄家在香港掉一根汗毛,我第一个弄死他全家!
你能不能……能不能在儿子面前,给我留点当爹的体面?!是你们……是你们当初不让我好好做这个爹的!”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暴怒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娄晓娥捂着脸颊、微微颤抖的身体。
壮壮人高马大的身子猛地就横在了娄晓娥前面,像一堵突然立起来的墙。
小伙子年轻气盛,眼睛瞪得溜圆,怒视着小刀,拳头攥得咯咯响:
“你再动我妈一下试试!我跟你拼命!”那架势,分明是把小刀当成了欺负他娘的恶人,要护犊子到底。
小刀看着儿子这副全然陌生、充满敌意的模样,心头那点刚被勾起的、属于父亲的柔软,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怒火取代,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拉开车门,从副驾驶的挎包里翻找起来。手指有些发颤,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存折本,还有一串亮晶晶的铜钥匙。
他走回到还在捂着脸啜泣、眼神发直的娄晓娥面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晓娥,”他递过东西,“这存折里,有三千万港币。这钥匙……是你原来家那地儿,我把老别墅拆了,新盖了六层楼。
我本来想着……等哪天你们回来了,看看大陆这边改革后的光景,或许……或许就愿意留下来定居。还有老爷子……我总盼着,能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一起给儿子娶个北京姑娘,在大陆……从头开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紧绷着脸的壮壮,语气里带着一种无力回天的苍凉:
“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壮壮,你也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往后……自己遇事多动动脑子,长点心眼。”
说完,他把存折和钥匙往娄晓娥手里一塞,像是要彻底斩断什么,决绝地转身,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他现在只想立刻开车回乡下,回秦家村,守着秦京茹和她那三个虽然混账却让他觉得真实的儿子过日子。
或许京茹说得对,孩子又不是考倒数第一,中不溜儿就挺好,又不是不学,人笨点就笨点吧,活着不累,知道往自己碗里扒拉食儿,饿不着,就行了。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迈上车,准备发动引擎的瞬间,身后的娄晓娥却像是突然惊醒的母兽,猛地扑了上来,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双臂箍得紧紧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把脸埋在他后背,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带着绝望的颤抖:
“小刀!别走!求你了别走……我一直……一直都爱着你啊!可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你……我要是不爱你,我还回来干什么啊我!壮壮!快!快跪下求你爸爸!让他别走!你爸爸是爱你的!他很爱很爱你的!”
壮壮被他妈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和指令弄懵了,但看着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小刀脚边,仰着头,声音带着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爸!爸爸!对不起!我……我也想你!我总觉得……你不会不要我和妈妈的……妈妈这么好看,还有钱……她一直说她是爸爸的……妈妈说要为爸爸守着……爸爸你肯定是爱我们的……”
小刀的身体僵在原地,后背承受着娄晓娥滚烫的眼泪和剧烈的颤抖,脚下是跪着的、眼神复杂望着他的儿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片苦涩的平静。
他苦笑一下,轻轻掰开娄晓娥死死箍在他腰间的手,转过身,用粗糙的手掌,有些笨拙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然后弯腰,把跪在地上的儿子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裤子上沾的灰。
“行了,别哭了。”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自从有了这小子,你就没消停过。能把儿子养这么大,个头还这么壮实……辛苦你了。”
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对娄晓娥示意:“上车吧,先回家。总这么闹,像什么话。” 这个“家”字,他说得有些含糊,不知道指的是哪个家。
接着,他一把将还在抽噎的娄晓娥横抱起来,塞进了奔驰宽敞的后排座位。傻蛾子一坐进去,就像找到了依靠,立刻把脸埋进小刀的怀里,肩膀还在不停地耸动,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价格不菲的衬衫上。
小刀没理会,直接把车钥匙扔给还站在车外,有些不知所措的壮壮,扬声吩咐道:“开车!”
壮壮接过钥匙,愣了一下,赶紧把地上那张存折、那串钥匙,还有他妈掉在地上的小皮包都捡起来,放到副驾驶座位上。
然后他绕到驾驶座,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汽车。车子平稳地驶出路边,他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有些迟疑地问:
“爸……咱们,去哪?”
后排座上,小刀搂着还在他怀里无声流泪的娄晓娥,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女人微微颤抖的肩头,抬起头,对前面的儿子说道:
“去你们住的酒店。”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和你妈……多少年没在一块儿了。得先让你妈知道知道……爸爸还爱她。”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粗俗,带着小刀式的、不加掩饰的欲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安抚。
壮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根有些发烫,他没再吭声,只是默默调整方向,朝着他们下榻的涉外酒店开去。
车窗外的北京城华灯初上,车内却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