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见沈之淮那副嫌弃的样子,脸上浮起挫败感,“我刷牙了……”
饶是沈之淮平日里脾气再好,此刻也有些愠怒,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允许你喂我!”
贺允“哦”了一声,可怜巴巴地坐回去。
沈之淮又拿纸巾抹了两把掌心,“我有洁癖,少碰我。”
贺允为自己辩解,“我很干净,您是我伺候的第一个人。”
沈之淮额头青筋直跳,他觉得这人少了一根筋,“洁癖的意思是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碰我。”
贺允不动了,端坐在沈之淮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沈之淮眼睛仍在看着邮件,心这会儿却飞到了天边。
他满脑子都是身边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妄嘴对嘴喂他酒。
沈之淮想命保镖把人丢出去。
但他余光看到贺允攥着手心,一副想要和他搭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样子,逐渐气又消了。
看起来新手倒是真的,笨拙又想表现,只会弄巧成拙。
沈之淮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才惊觉,他竟然因为一个男模的行为,气到心跳加速。
习惯了自己波澜不惊的样子,这让沈之淮十分别扭。
他强迫自己放平了呼吸,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文字。
贺允又突然开口,“您脖子酸吗,我会按摩,我在学校学了很多放松的手法。”
沈之淮闭上眼,呼吸了两秒,转过头,开口之前对上了一双过分干净的瞳孔。
目光里清明干净,没有一丝机关算尽的讨好。
贺允冲他晃了晃两只手,“我刚刚来之前就洗过了,手很干净,而且我可以戴手套。”
沈之淮僵硬地拧过脖子,“不需要。”
“那我给您捶捶腿,隔着裤子总行吧?”
贺允执着地要给他服务些什么,语气都有点急了。
沈之淮这会儿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是看屏幕久了,还是让贺允气的。
“你叫什么?”
“贺允。贺礼的贺,允许的允。”
沈之淮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钢笔,塞进贺允手里,“写你的名字,写一百遍,没写完之前,不要跟我说话。”
贺允握着笔委屈地望着沈之淮,“这个也算服务吗?”
“算。”
贺允微微叹了口气,从沙发后的柜子上拿了个用来装饰的小本子,翻开背面。
沈之淮听见他的叹息声,心底竟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
他用余光去看贺允写字,原本以为一个练体育的学生,字定然也歪七扭八,没想到白纸上两个字落得行云流水,颇有章法,起手和收笔都有些练过的韵味。
贺允,两个字写的着实漂亮。
沈之淮心底微微意外,他看着贺允的侧脸,青年又开始写第二个,似乎是真打算将一百遍写完。
他从这个角度打量贺允,不得不承认有做男模的资本,不仅长得好,身上还有种独特的少年感,鲜活充满力量,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沈之淮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人叫来,大概是自己坐着寂寞。
可他早就习惯了,也不清楚今天的反常从何而来。
在他出神的几分钟,贺允有陆陆续续写了二十多遍。
哪怕可能身边这位老板在戏弄自己,贺允还是很认真的书写,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满,只是他写到一半,突然又跟沈之淮确认,
“老板您高兴吗?”
他转过头,正对上沈之淮的目光。
偷窥被人抓到,沈之淮迅速挪开视线,端起酒杯掩饰尴尬。
可他刚贴在嘴边,才想起这杯子被人喝过。
沈之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破罐子破摔往嘴里倒了一口,将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
他的动静太大,惊动一旁有说有笑的几人。
周煜连忙走过来,看到趴在桌上写字的贺允,皱着眉,“没事儿吧之淮,哪不舒服吗?”
沈之淮摆摆手,“杯子没拿稳。”
周煜将信将疑,低头看清贺允在写什么,有些一言难尽,不知道沈之淮玩得哪一出。
“练字呢?”
贺允不说话。
周煜问他,“怎么不说话?”
“老板说我写够一百遍才能说话。”说完又埋头苦写。
沈之淮忽略掉周煜的目光,扬了扬头“你玩你的,不用管。”
“之淮,要不一起来打两把?”
沈之淮拒绝,“不了,坐飞机太累,我不想动。”
周煜见沈之淮不想说话,又回到了牌桌前,抱起椅子上的性感女郎,二人说笑了两句,熟练地吻在了一起。
沈之淮不太理解他们的快乐,他从小就十分厌恶外人触碰自己。
但望着桌边埋头写字的青年,他心底竟然油然升起了一股好奇心。
就真的这么快乐吗?
贺允感觉到沈之淮在看自己,仰起头冲他笑了笑,“马上写完了,老板。”
沈之淮觉得他笑容十分漂亮,随即拿起桌上的烟盒,想要来一支。
他的烟刚倒进掌心,贺允就握着打火机凑了上来,“老板,我给您点!”
服务能力虽然很弱,但服务意识很强。
沈之淮这次没有拒绝,咬着烟嘴凑了上去。
贺允隔着跳动地火苗,看到他微垂的睫毛,深邃的眉眼,在火焰后既扭曲,又娇艳,瞳孔里的血丝像是神秘的符文,美丽的难以靠近,像含毒的玫瑰。
沈之淮咬着烟头,不清不楚道:“看什么?”
“老板您是混血。”
“嗯。”
“难怪这么好看。”
自从成年后,就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评价他的容貌,沈之淮倒是很久没听过有人称赞自己好看。
“老板您昨晚没休息好。”贺允又问他。
沈之淮吐了口烟雾,“嗯。”
贺允搓了搓手,“那我给您按按,我真的很会按摩,您放心,不舒服我绝对不要钱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沈之淮这次却没有立刻拒绝。
他盯着贺允看了一阵,闭眼靠在了沙发上,“可以,去把手洗干净。”
贺允洗过手,跪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托住了沈之淮的脑袋,拇指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牌桌上激烈地三人看到这边的动静,一个个都探过脑袋来看,周煜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压了压手,
“小点声,估计是累了。”
沈之淮确实累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这是他记忆中按过最舒服的一次。
沈之淮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身后的青年还在轻抚着他脑后的穴位,手法极度温柔,似乎是怕打扰他,连呼吸都放缓了。